病人身体虚弱,暂时只能吃流食,这汤是昨天晚上祝唯吩咐助理熬的,简单的一碗汤包含了虾仁、猪肉、香菇、青菜等多种材料,汤汁浓稠,也怪不得棠溪那么馋。
祝唯将床摇起来,好让洛沨坐着,然后将拆好的汤盒放在病床上的小桌板上,道,“你能自己吃吗?”
洛沨怔怔地看着她,又不开口说话了。
棠溪道,“他不自己吃,难道你喂他吗?”
祝唯报以沉默。
她确实想过,但喂人跟喂小猫小狗还是有区别的,所以她犹豫了。
棠溪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看祝唯那副认真的模样,一时吓傻了。
祝唯是出了名的不近男色,这一点棠溪深有体会。
之前多次给她提议,让她去找点乐子,甚至给她介绍听话的大学生,可这位年轻守活寡的富婆,哪一次不是无情地拒绝了。
现在可好,面对仅见过一次面的洛沨,祝唯竟然想喂他!
而她棠溪,身为祝唯多年的老同学,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自认为是祝唯身边为数不多的知心好友,从来没达到过这个地步!
棠溪惊得包子都掉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不是吧祝唯?你好偏心啊!”
被棠溪这么一惊一乍,祝唯反应过来,转过脸,幽幽地看着她,道,“棠老师,你要跟学生争宠吗?”
棠溪含泪控诉,“祝唯!我好恨……”
“吃你的包子,”祝唯道,“别乱想,我很有原则的,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看上去是人民教师,实际上私生活混乱得很。
说着,祝唯放下勺子,跟洛沨道,“你自个吃吧,我没伺候过人。”
洛沨点头,抬起插着针头的手,拿起汤碗里的勺子,低着头,一勺一勺地,慢条斯理地舀汤喝。
“就没见你伺候过人,”棠溪嘟哝着,“喂,祝唯,祝总,我也想要被投喂,来,啊——”
说着,还真张着粉嫩的嘴,一副求投喂的样子。
“老大不小的,当着学生的面卖什么萌?”祝唯捡起她手里的包子,给她塞到嘴里,道,“去你的。”
棠溪两边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小声小气地说,“有祝总投喂,这辈子都不用当社畜了。”
说完,又看了洛沨一眼,用自以为澄清的态度,道,“洛沨,你棠老师也没有说教师这份工作不好,就是比不上白嫖。”
祝唯:“……”白嫖你还理直气壮?
洛沨低头喝汤,“嗯”了一声,语气温顺乖巧。
祝唯:“棠溪你别胡乱教坏学生啊!”
棠溪大笑,道,“祝唯你急什么?”
那语气就是在说,我的学生,教不教坏与你有什么干系?
又像是在笑,有必要这么关心他么?
祝唯淡淡地说,“怕你误人子弟。”
棠溪嘟哝着,“都成年人了,难道会因为我一两句话,就改变原来的价值观吗?”
祝唯不耐烦,道,“说点正经的。”
她很烦棠溪一点,总是不分场合,过分地坦率。
也很羡慕棠溪这一点,喜欢什么,从来不掩饰,也很为所欲为。
棠溪不依,依旧插科打诨,甚至无所顾忌地在学生面前开开黄腔。
而洛沨呢,完全不受她们影响。
就像是在旁边听长辈说话的小孩,他安静,礼貌,从不打断人,也不会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
祝唯想不明白,像他这样干净漂亮的小孩,会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
但她也只是猜想,关于洛沨是怎么撞上她的车,到底是她开车走神还是洛沨故意为之……
她什么都没说,装作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样子,以肇事者的身份照看他。
等护士过来给他吊盐水,祝唯将棠溪拉到外面,问洛沨的情况。
“呃,你怀疑他心理有点问题是吗?”棠溪挠挠头,道,“说实话,我之前也跟他聊过,还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祝唯好奇,“他看得起心理医生吗?”
“学校里有免费的心理咨询,专门帮助他这样的,”棠溪想了想,道,“不知道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怎么说,不过在我看来,他的问题不是咨询能解决的。”
祝唯:“?”
“哎你别这样看我,我在你面前不太正经,但对学生还是挺负责的,”棠溪拧着眉,压低了声音,道,“看在咱俩关系这么熟的份上,我告诉你好了,这孩子的父亲……”
“等等,”祝唯连忙打断她,道,“这是他跟你咨询时告诉你的吗?”
棠溪笑笑,默认了。
祝唯道,“他找你咨询,是信得过你,既然如此,你就有义务帮他保守秘密,告诉我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外人。”
棠溪并没有半点惭愧,小声地在她耳边说,“这不是看你挺喜欢他的吗?”
“……”
这就扯淡了。
祝唯只不过看那小孩可怜,又恰好挺喜欢他的性格,棠溪这就一厢情愿,打算投其所好了?
祝唯道,“哪里看出来了?”
棠溪道,“你对他这么关心,对我从来没这么好过!”
祝唯:“那算了,以后拉项目别找我了。”
“别,别!爸爸别生气,”棠溪连忙改口,挠挠头,道,“说起来,你去年交给我的项目马上要结题了,我今年还没着落呢……”
这态度,才稍微有点搞科研的样子了。
祝唯:“找纵向的去,国家每年拨了那么多钱,白养你们这群人了?”
棠溪抱着祝唯的胳膊,委屈又讨好地说,“爸爸你不知道,纵向竞争太大了,我才一个小小的青千,背后又没有大佬撑着,没有你养着我怎么成啊?”
祝唯看着她。
棠溪语气一转,道,“你要不喜欢这个学生,我再帮你找找……”
祝唯:“……”
这哪跟哪?!
祝唯又气又笑,道,“你们搞科研的都这么没下限么?”
棠溪道,“我只是个例,再说了,你又不知道那孩子欠了多少钱,这辈子都不够还的,我也想帮他渡过难关。”
祝唯:“洛沨吗?”
棠溪点头。
原来如此。
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么?
祝唯道,“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