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您都知道了。”中年儒生语声踌躇。
“从二十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元一村,我和山长就知道了。”
一株苍松身后,陶朱台教谕金玉勒缓缓踱步走了出来,“那时的你还是个孩子,虽然相貌上用秘法做了修改,言语中也刻意掩去大夏高原的口音,但是最基本的生活习惯是改变不了的,比如走路时下意识的背对阳光,那是由于曾经高原日晒太过毒辣所致吧再比如下雨时喜欢用手接住雨滴,这是因为你的故乡干旱少雨吧。”
“嗯?”
中年儒生闻言失神一怔,“我有那么多破绽吗?”
“人生于世,十载成规,终生不逾。十岁时养成的习惯,一生都难以改变,你到元一村时已经有十五了吧。”金玉勒负手站定,止步不前。从金玉勒现在的位置到中年儒生身前,只有九丈距离,虽看似随意但已经堵住了中年儒生向东边山林逃遁的方向。
“你本不该来的。”
冯副山长的话语再次自草庐中传来,其中隐隐有痛惜之情,“金陵子多次向我提起过你,你本来是接替你师父金陵子成为下一代天工馆教谕的最佳人选,如果你今天没有来后山的话。”
“山长先生他”于伯玉,或者鲜于伯玉闻言心下大震。
“不必再叫我山长,也不必再叫金陵子先生,从你站在青龙大阵旁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我书院的弟子,你已经是大夏的雄库鲁了!”冯副山长所言之语虽是如此决绝,但依旧有怒其不争的惋惜之意。
“先生,还和这书院叛徒费什么口舌,直接拿下即可!”西边一块巨石前大红绯袍飞扬,同样是九丈之外的讲武堂教谕秦川景目含怒火,刚才他从卧龙大道赶来时,书院狼藉一片,学子们多是带伤,这些都是眼前的书院叛徒、大夏奸细所为。
“叛徒么?”
听到这两个字,鲜于伯玉身形一顿却忽而又是一振,他好似放下了所有重负般大声道,“不错,我是书院的叛徒,可我更是大夏神藏天鹫之子!”
“天顺十年高原三载大旱又一朝洪水,使我幼而失恃失怙,国师得见怜我惜我,将襁褓中的我收养,并教授我本领。那时我便深知我生为大夏人,自然是要成为大夏的利剑、成为大夏的长矛,即便是国师让我易容易俗自废修为成为鱼腹藏匕来元一潜伏,我也毫无怨言!”
“好个奸贼!”秦教谕怒而出声。
“呵呵,我是你们眼中的奸贼,可我却是大夏的子民!元一书院所辖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宋国广有万里丰饶之地,稻米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而我大夏位居高原距天至近却难得昊天垂怜,青稞麦十亩不及宋国江南一亩,雨水捉摸不定十年难有一年之丰茂。
夏日酷晒灼我身躯,冬日严寒伤我筋骨我也想刀兵不起、安居乐业,只恨昊天无德,何其不公!”
说到此处,鲜于伯玉心神激荡状若疯癫,压抑了二十余年的愤懑之气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