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塾开课的第一天，尔贤早早地把尔玉从床上拖起来，梳洗打扮好，再亲自送到学塾附近。

宋先生到的比学生们都早，坐在夫子的位子上，正翻看着书本。小辈们陆续走了进来，行过了礼，便在仆人的引导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尔玉环顾四周，来的人倒不少，听说女眷也就两位，除了自己，另一位是宁王家的娴小姐。

谢昉和张子敬是一同过来的，来时二人先向宋先生行了礼，又说了些什么，才走到座位坐定。尔玉的位置在谢昉前面，张子敬坐在谢昉后面，同明启见面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聊着。

这当真是遇着知己了？

“二姑娘来得好早。”

本来见着谢昉，尔玉倒有一些没来由的紧张，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惹了人家笑话，可当她听到谢昉的声音时，僵了一僵，心跳得更快。

“大约和表叔前后脚。”尔玉侧着身子，回头看那个像月光一样温柔的男子——他很瘦，骨骼却不突兀，他的双眼是最让人心神荡漾的，眼角细细窄窄，延伸到整个眼睛的后半部时下眼睑流畅地向下垂了几分，收到眼尾又微微上挑。他不笑的时候，单看那双眼，便也觉得他是笑着的。

京都的女人们总说那世子爷是天神下凡，可是尔玉倒觉得，天神哪有长得那样有侵略感的？反倒是谢表叔这样，看起来温柔又谦和、细腻又通达的相貌，才是真的天神下凡——不久后尔玉便知道了，这位表叔可真只是长得温柔谦和了。

皮相啊皮相。

来得最晚的是宁王府家的两兄妹。

李隽之带着妹妹风风火火地跑了来，身后的小厮跑得连鞋子都掉了，书箱更是颠得一塌糊涂。

“先生...呼，”李隽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自己的妹妹，道，“她收拾得太慢了，挑衣裳挑了许久，害得我一直等她，所以才晚了。”

被指的粉衣裳小姑娘一听便被点着了火，也不顾一屋子人都看着，一拳把李隽之的手打下去，道：“明明是你起晚了！”

屋里哄笑着，张子敬带头道：“世子爷，您别拿妹妹出来顶着啊，哈哈哈哈！”

李隽之听得脸都绿了，刚想出言反驳，却听得宋先生清了清嗓子，只好像个蔫了的公鸡似的，拿着书箱走到仆人给指的座位上。

李隽之坐在尔玉的斜前方，距离宋先生最近，而李娴坐在尔玉的正前方。

李娴是个自来熟的，刚一坐下，便咧着嘴向身后的几个人打招呼。

“你就是周太师的小孙女吗？”李娴眨了眨眼睛。

尔玉点了点头，却见李娴的目光一直没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望去，见张子敬和明启不知在嬉笑着什么。

“那个是你的弟弟吗？”李娴补充道，“张子敬旁边的那个。”

又没等尔玉开口，便听得李隽之恶狠狠地冲着李娴的方向，道：“你敢让我下不来台，等着回家的！”

李娴不以为然，耸了耸肩：“看老爹帮着谁喽。”

“你！”李隽之被堵得不知说什么，好像脸更绿了。

这小霸王还有天敌？尔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突然身后好像被什么碰了一下似的，尔玉转身，只见谢昉在那拿着笔在转。

原来是笔碰到自己了。

等一下，笔？

谢昉好像猜到尔玉在想什么，连连致歉，道：“二姑娘莫慌，刚才不小心碰到你的是笔杆，失礼失礼。”

尔玉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去，心说着——

文人雅士，也兴转笔玩？

宋先生很喜欢“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