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不通关于你的一些事,也想着等你同我说出来。”尔玉从未如此冰冷地对自己说过话,谢昉下意识地想去攥住她的手,却又被尔玉躲开了。
“我早就猜到了圣上要我干什么,小时候来过一个游方的道士,给我批了命,说我有贵人气象。”尔玉垂眸,“我竟不知,这份贵人气象,却是顶替真正的贵人顶替出来的。”
谢昉没说话。
“皇宫不可能一直养着我的,看着檀奴她们如今操持着的活计,我想,也大概快到日子了。这些天淑妃都不过来了,想必该教我的也都教完了。”尔玉吸了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道,“日子越近,我越焦虑,而你却越显轻松。”
“谢昉,你有许多能耐,我猜,”尔玉抬头看向谢昉,眼底无一丝波澜,仿佛都是沉沉的死气,“你想劫我走,对不对?”
“嗯?”本以为尔玉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内情,谢昉扶额,看来自己真的是太高估这个小姑娘了。说“劫我走”的时候,她居然表现得那样认命,谢昉失笑。
不过他却没把表情表现得太明显,夜色下尔玉也看不清,见眼前人不说话,便笃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心里更加难受。她想了许久,也想过千万种可能,只是觉得在这些可能里,最可能的可能是谢昉仗着家里神秘的背景和自己不俗的身手,要同这岌岌可危的朝廷来一场硬碰硬。可是谢昉碰得,自己却碰不得,毕竟再如何积弱的朝廷,处置一个臣子一家,也是绰绰有余的,尤其这个臣子还是个愚忠的。
“若是我要劫你走,你会跟我走么?”谢昉问道。
“会。”尔玉想也不想,“若是我祖父不是周太师,若是周太师不是个大忠臣,我一定会跟你走。”
谢昉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眼前男子面对着自己这番话,居然没有一丝伤感与难受,尔玉心里也不是很爽快。
是自己的话说得不够直接么?尔玉想了想,他难道没听出来自己这是在诀别?
“阿玉,”谢昉攥住尔玉的手,这次她没有躲,谢昉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若我说,我就是蓬莱来接你的人,你信么?”
“什么?”
接下来的一柱香的时间,谢昉同尔玉把自己的过往通通说了一遍,只是自身的生父母、亲伯父一事,他有意地略了过去。不过尔玉也没在此多计较,因为谢昉给她讲的故事已经足够震撼了。
“如此说来,”尔玉越听越清醒,张大的嘴却怎么都没合上,“你便是要接我走的,我同你去蓬莱?”
谢昉点了点头。
“老天爷啊...”尔玉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我问你,我去了蓬莱,是否要被一辈子关起来当吉祥物?”
谢昉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丫头怎么越想越歪。
“你只会被好吃好喝地捧着。”
“那我有生之年还能下岛吗?”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那就是说我就相当于换了个地方生活?”
“准确地说,是换了个更自由的地方。”
......
谢昉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傻丫头在得知自己就是蓬莱来接她的人以后,能傻乐成这样。
真是傻丫头啊,谢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抱在怀里。
尔玉在谢昉的怀里蹭了蹭,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这些天把我愁坏了吗,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一想到你以后会慢慢忘记我,然后有自己的生活,我就特别生气。”
谢昉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刚进来的时候看她这副鬼表情,原来是自己把自己给气着了。
怀中的小丫头又闷声道:“可是我又没办法,又不希望你过得不好。”
“傻丫头,”谢昉的嘴角上扬,一直没有落下过,“起先不告诉你,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我那时候是偷偷到京都的。后来麻烦找上门来了,解决了以后,还不告诉你,是怕你生我气,怪我瞒着你。”
“我怪你我怪你,”尔玉举拳头狠狠地捶了他的胸口,“恨死你了。”
谢昉无奈地笑着,把她搂得更紧,道:“你若是想,回了蓬莱以后,我们再办一场喜宴,我和你的。”
尔玉的脸腾一下红了,道:“谁要嫁给你。”
“不嫁也得嫁,你现在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了。”谢昉掐了掐小丫头的脸蛋,发觉好玩得很,又用力揉了揉。脸蛋的主人不满地又捶了他一拳,表示抗议。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到了蓬莱,那圣上也管不着了。他的计划我都清楚得很,没用的。”谢昉笑道,“若是你担心我师父他们....”
尔玉瞪大了眼睛,好像很认真地在听。
“我那师父要是能知道自己有了徒媳,得乐开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