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昉望着张坡,目光深沉,末了,还是叹了口气,将他扶起,道:“我尽力一试罢。”
......
“什么?要我即刻动身回崇州?”
尔玉接到谢昉的传信以后有些不知所措,她直觉谢昉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必然与自己有关。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首先排除的便是自己家出了事——她笃定,自己惜命的爹娘,一定会带着自己的姐姐和弟弟离开崇州,所以此次的麻烦应当与自家无关。
等一下。
大姐....
尔玉预感不祥。
玄胡索拿着信纸,站在尔玉对面,显然对她沉思的模样很不满,道:“别乱想了,我这个小师侄办事利索着呢,他叫你去一定有他的理由,你连他都信不过了?”
尔玉连忙道自己并无此意,只是挂念着家里。玄胡索打记事起就不知道家人这码事,他自然是无法共尔玉的情的,他也深知这一点,于是仔细想了想——嗯,若是昆仑或者是药师谷出了事,自己也会挂念一下那些不成器的小辈们的。他摆了摆手,催促尔玉快些收拾行囊,便回自己的屋子继续煎药去了。
心里堵得慌。
突然很多回忆都涌上心头,关于周尔贤,关于她们姐妹二人经历的一切——
她对自己的大姐极其了解,那是一个温柔而固执的女人,她坚定地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切,并且认真地去履行每一件事。
她姐妹二人及笄之前,家里请了位女先生,教授她们《女德》、《女戒》和一些基本礼仪,女先生因为误解尔贤而责罚她,要她跪在祠堂里抄经文,尔玉在外东跑西颠,找了数个家丁和丫鬟,来证明尔贤并没有犯错。最后女先生亲自去祠堂接了尔贤,并向她致歉,可是尔贤却说:“长辈责罚,不管是什么,我都应当受着。未让先生明白我,是我无能,我甘愿受罚。”
这样的尔贤,她会抛下未和离的夫家,跟着自己的娘家走么?
尔玉急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自己当初随着谢昉一起到崇州的时候,就没特地去看一眼尔贤?为什么?
尔玉恨极了,她恨自己的疏忽,恨自己遇见了所爱,却忘记了大姐仍旧陷在水深火热当中。当初她就该多等两天的,等尔贤从京都回来,在进许家之前,她就应当替尔贤做决定——和离!
哪怕...哪怕是要许家休妻,也不是不成的啊...
转念一想,许家,在崇州也算是世家大族。世家大族的妇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大不了是给钱,实在不行给地......
尔玉的脑子里一团乱。
乱到不知何时,归鹤站在自己的门前,她都没有发觉。
归鹤已经站了半天了,他在屋外唤尔玉,尔玉不作答复,见门开着,归鹤便站在门口轻轻叩了几声门,明明都看见尔玉站在窗边了,可是她还是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未答复。
唤了三四声,尔玉才回过神来。
归鹤的表情很是复杂:“弟妹,我送你去崇州吧。”
尔玉还因为失神的事有一些不好意思,对于归鹤的话也没细听,先是径直应了下来,反应过来时,颇为惊讶道:“什么?可是...”
“我的身子好一些了,”归鹤清了清嗓子,“该去保都,替师弟稳定一下北方。”
保都是极北边陲之地的要塞,与京都相隔不近,保都再往北,是无尽的雪国荒原。那里也曾出现过许多名门大派,如今也渐渐销声匿迹了,可到底北方教派也残余着不少的势力,若是能与北方联合,谢昉布局会更方便,可操纵的会更多,顾忌便会更少。
“去哪儿啊你?”
门外传来女人的嬉笑声,尔玉抬眼望去,只见施露正坐在院墙上,怀里抱着一把琴。美人就是美人,随便做一个动作便是风流无双,那堪堪一抬眼,便能留得无数文人墨客的心神为之荡漾。健康的施露是这样的,美的明艳动人,她身子调养的不错,脸颊也鼓出了肉,细腰长腿,更延风情。
听到此声,归鹤的脸一下子就绿了,他浑身僵硬得很,连身子都没转,沉声道:“你这妖女,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施露嗤笑出声,跳下墙直接走了进来,此时归鹤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尔玉正对二人的反应感到疑惑,只见玄胡索从一旁的屋子里跳了出来,看见施露,眉开眼笑:“哟,小施来啦?”
施露笑眯眯地冲着玄胡索点了点头:“玄前辈,好久不见呀。”
玄胡索望着尔玉,似乎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道:“这俩人早上刚打完一架,哎,不是我说啊,小施啊,修行之人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你就算再...也不能往人那里伤啊。”
施露笑笑没说话,尔玉转头看向归鹤,只见他的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不过,你那招‘龙爪手’可真是又生猛又....”
“师叔你闭嘴!”归鹤终于听不下去了,冲着玄胡索的方向怒吼了一声,玄胡索也没计较,耸了耸肩,继续回去煎药去了,别扭了好半天,归鹤才转向尔玉,道,“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崇州。”
“那怎么行?”还没等尔玉答话,施露便抢先回绝,道,“从这里到崇州,路远着呢,就算你用你们昆仑那日行千里的踏冰驹,也要次日深夜才能到。路上你们二人孤男寡女的,合适么?”
“那你说怎么办!”归鹤忍无可忍,咆哮道。
“简单,”施露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响指,道,“我恰好要去崇州见一位故人,与你们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