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并非疾射,就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托着它飞向谢雨扬,那九道森森魔气,一触到柳叶,便发出刺耳‘滋滋’之声,不停挣扎扭曲,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九道黑色魔气,瞬间便蒸腾消失了,竟未能阻挡那枚看似轻飘的柳叶哪怕一息。
终于,柳叶落在了谢雨扬的胸前道袍之上,谢雨扬面容狰狞可怖,胸前竟传来骨头碎裂之声,一口鲜血喷出......
一叶风雷动,这是何等可怖的实力。
“谢老魔,你只有三个时辰。”少年道人沉声道:“三个时辰之后,我若还能在大唐境内感知到你的气息,你就莫要再回蛮荒地下了,我大唐的泥土,也可葬人!”
谢雨扬早已吓破了胆,连称不敢,黑气环绕周身,便要遁走。
“慢!”少年道人喝道:“真以为,魔门的鬼蜮伎俩,瞒得过本道人吗?若不解了太白小友‘惑心咒’的禁制,贫道现在就赐你这一支柳条......一支十叶,你可要剩余九叶?”
谢雨扬哪敢忤逆,一缕青光自黑雾环绕中疾飞而出,落入李白的眉心。
李白只觉心中似有一样东西被抽离了出去,顿觉空落落的。
此时才觉有些不对劲,他本是小心谨慎,多疑小人,扮作九斗米老道的老魔头,三言两语,就将他骗信了,竟还全然不疑,若不是少年道人及时出现,此刻李白恐怖不是入了道门仙山,而是离了大唐,出了雄关,到了天山以北,某处荒芜不毛之地的地底之下,被迫成了魔子!
想到此处,李白早已汗湿了后背衣襟,之前‘醍醐灌顶’的‘顿悟’之感,早被‘惑心咒’控制了心神,却还不自知呢!
修道之途,果真艰险。诡谲手段,令人防不胜防,今后要更小心才是!
此时,老魔头谢雨扬已化作一团黑雾遁走。
“记住,只有三个时辰......”
少年道人根本不去看遁走的黑雾,转过身来看着李白,无悲无喜。
“贫道司马承祯,法号道隐......”
......
李白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要离开安州。
可他还是离开了。
没有和李汴马小坡打招呼,只携了换洗衣服,便匆匆登上了马车。
“随我游历吧!”少年道人只一句,李白便随他而去,没有强迫,只是随心意。
两册书,两枚丹药与圆球,就摆在房屋正中那张破桌子上,相信李汴和马小坡前来寻他时,定会瞧见的。
这不是少年道人的法旨,而是李白自己的决定。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然而,李白早已对游历失了兴致,前世今生,他已踏遍大唐国土,还游个毛线球?
可少年道人话音未落,李白却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了。
——他不为游历,只为此间少年。
这么厉害的修士,这么粗的大腿要还不赶紧抱住,那李白就该叫李黑,李傻,李脑残了。
当然,少年道人并非真少年,只是驻颜有术的道门老怪。
不过,这样岂不是更有趣些?
李白自己,虽披着一张少年书生的皮囊,却哪里还是少年心性呢?两世为人,前世今生苟活的岁数加到一起,也是个古稀迟暮的老者了吧!
“太上感应篇和《经》书,都留下了?”
马车内,少年道人扫了一眼李白问道。
他依然无悲无喜,不像真人,更像是道观中的三清泥塑。
李白点头。
“丹药与水灵石,也留下了?”他复又问。
李白这才知道,那枚似金似玉,非金非玉的小圆球,叫做‘水灵石’。
“留下了!”李白依然点头。
少年道人面无表情的脸,这才稍稍有了些许缓和。
李白看着他少年老成,老气横秋的模样,出现在他那张看似还稚气未脱的俊秀小脸上,心底里总想发笑,就像少年人无病呻吟的伤春悲秋。
然而,他那双眸子,却深的可怕,每每与之目光相对,总会令李白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留下便好。”
他像是很无所谓地说道,可让凡人入道,一举成为修士,鱼跃龙门的修行丹药宝物和秘籍,在他看来,似还不及他随手折下杨柳枝上的一叶,来得有用。
“你若贪图那些无用之物,你也上不来我的马车。”少年道人说。
李白额头已渗出了冷汗。
他相信少年道人的话,若真将那几样东西带在身上,被少年道人踹下马车是肯定的,至于会不会随手就灭杀了......谁知道呢?在修士眼中,凡人只是蝼蚁,随手拍死只蝼蚁,甚至都不会脏了手的。
异数?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