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东北角一处废弃的小庭院内,女子仿若身在云端,仰望着墙面,发现上面画着一朵晶莹的红玉莲,颜色比起其他宫殿的红玉莲都要来得深,通透而诡异,纯粹又妖异。
“四哥”身体在最后一阵喘息中落入浅绿衣裙垫着的木榻之上。
她撑起裸着的身体,捧住男人的脸与他额头相抵,鼻尖轻触,眼神十分坚定地锁住他,“四哥,可莫要负了我。”
男人沉默地将眼帘一垂,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捉摸不透,下一刻他将她的手拿开,将人轻轻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
“出宫之后,我娶你。”
一句话让女人的心瞬间满足,接过男人递上的一个深蓝色包裹。
男人语调低沉,一字一句缜密而精心的安排却如低喃一般清晰响在耳畔,伴随着烛火摇曳,静静回荡在这座深宫废院……
长春宫内,章皇后正倚在房内的美人榻上看着手里的一副绣品,榻边的案上放着一盆瓜果点心,白玉杯盏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淡雅浓香,一个浅绿衣裙装宫女正蹲在榻前替她轻轻捶腿。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门外大踏步进来,带进一阵肃冷的寒风。
章皇后抬眼一看,是她最信任的郑嬷嬷归来。
郑嬷嬷靠近皇后身侧,身影突然放得很低,细细说着。
章皇后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郑嬷嬷将手搓热,站到皇后身后替她揉揉肩,“娘娘昨日睡眠可有好些?”
一提到这一茬,皇后的面色又不好了起来,自打椒房宫走水,烧得什么都不剩,里面的人全数烧死后,她就开始睡得不安生。
她深知椒房宫走水一事不可能是偶然,定有人在背后做手脚,起先她怀疑的是淑妃,因着她和阮嫔的计划,淑妃作为受害者是最有可能动手的人。可是时间上又对不上,那时候的淑妃自己都浑浑噩噩半昏迷半清醒,决计不可能安排出如此缜密的计划。后来又怀疑是不是皇帝动的手,可是若是皇帝知道了实情又怎会对与阮嫔串通的自己一点惩罚都没有?待到今日皇上见了她依旧如从前一般,她偷偷观察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于是皇帝这边的疑虑也悄悄打消了,难道真是一场意外?
郑嬷嬷宽慰道:“娘娘别想太多,椒房宫里那些宫女和主子也是可怜,那副模样了还得苟延残喘于世上,去了对她们来说怕也是一种解脱。”
听郑嬷嬷这么一说,章皇后才突然想起阮嫔曾经说过做完那庄事就解脱了,难道是阮嫔自己放的火?仔细一想也不无可能。
章皇后被郑嬷嬷这番打通了思绪,不禁轻拍肩上的手道:“本宫明白了,今日点上安神香,本宫定能睡个好觉,嬷嬷也不用守着了,也去睡一觉吧。”
倒是身后的郑嬷嬷一脸不解,皇后到底明白了什么?但看皇后的脸色,竟是一扫先前的忧郁,见此,郑嬷嬷也放下心来了,应承章皇后的话。
主殿中的灯光终于熄灭后,呼啸而过的寒风让在殿门外守夜的宫女都偷偷跑到房中烤火去了。
又于暗中观察了半个时辰后,深夜的长春宫主殿东北墙角一颗古树旁,一身浅绿衣裙外罩小袄的宫女正在偷偷的挖土,随即将一个深色的布包埋入土中,随即将土填充好,弄平整。
未央宫含章殿内,暖香四溢。
不知不觉从窗棂投进来的光线就变成了柔和的橘红色。
徐嫔挽了一个松松的堕马髻,柳叶眉,鹅蛋脸,气质可亲,红宝石的耳坠与发间嵌红宝的金钗交相辉映,又显出年轻贵妇的明丽来。
她坐于长公主下首的木椅上,中间隔着一张木案,目光灼灼地看着长公主把玩着手中的羊脂玉指环,骨节颀长润泽,恍惚间跟羊脂玉竟然是融为一体的。
终于鼓起勇气徐嫔掏出怀中的绣品递到楚凝陌面前,面目含羞。
长公主不明所以、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徐嫔。
迎上楚凝陌秋水般的眸子,徐嫔忽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搁了,耳根微红道:“我亲手绣的。”
洁白的绣帕上空白一片,只余料峭雪峰上一朵悄然展开的雪莲花,花心雪白,花瓣边缘却呈现出浅淡的红色,圣洁而妖艳,高雅而衿贵。
“太后姑奶奶都说我绣工精美,天赋异禀呢!”
不过就是一副雪莲图。
楚凝陌看了一眼,简单夸赞一句,“绣得不错。”
徐嫔脸上的笑意便像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样灿烂。
“送给殿下!”
两人对视一瞬,徐嫔突然娇羞着垂下眼眸。
“送给本宫?”
楚凝陌脸上看不出情绪,只神情露出几分困惑,还有些隐隐嫌弃。
“是的,我特意为殿下绣的。”
“徐嫔不是应当绣来送与父皇吗?”楚凝陌狐疑打量着徐嫔。
“妾身也为陛下绣了,只是这一份是绣与殿下的。”
她这话一说,正和着门外吹过的凉风,吹得楚凝陌瑟缩一下,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但她面上却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