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在衣裳铺好一番捯饬捯饬后,转眼就到了下午四五点左右,回到茶楼后面客房中,窦侃倒头便睡。这一天从深夜开始,到现在下午快到晚上,像做梦似的经历一场奇幻之旅。其中各种心情五味杂陈,有迷茫、惊讶、痛苦、窘迫、兴奋、快乐等种种情绪都容在心中。直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暂时尘埃落地后,窦侃终于抛开所有的顾虑,放心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的真是昏天黑地,头昏脑涨,睡梦中,窦侃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玩了玩手机、电脑、洗了个热水澡,正高兴地躺在床上看书,眼前却突然出现身穿宽大道袍的老道士,就这样美梦破灭,窦侃从木床上惊醒。
“这该死的老道,我招他惹他了,怎么就把我弄到了北宋了?还有他让我叫他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丝毫头绪,窦侃只能摇摇头想去外面洗把脸。
刚走出屋门,却耳听得“呼!呼!”的打斗声传来,窦侃忙向声源看去,只见老牛和大壮正互相出拳踢腿,击打对方身体的“砰!砰!”声不绝于耳。这时天已渐黑,窦侃也看不清情况,急忙高声道:“大哥,三哥!你们干什么呢?有事好好说啊!”
二人听声马上停下,大壮瓮声瓮气地回道:“二哥,俺们在练拳呢,没什么事的。”
老牛也接道:“二哥恁身子骨也是体弱气虚,有时间也跟俺们一块练拳吧,遇到什么事的话也不会麻爪。”
窦侃想了一下后答应了下来。
等窦侃又洗漱一番,脑袋清醒后,肚子又觉得饿了起来。
“大哥、三哥,你们吃了晚饭没啊?”
“没呢,就等你醒了一块吃。”老牛也擦了把脸。
“二哥,俺们晚上去州桥那儿吃吧,那儿小吃多的很啊。”窦侃感觉大壮有些流口水。
“三哥,你说实话,是不是以前去那没吃够?”
“嘿嘿,倒叫二哥见笑了,以前总觉得没吃够,现在有了一百文钱,想去潇洒一番。”
“你这憨货,钱存着别动,到地方,二哥我请你吃。”
“那怎么使得,不能这样,二哥你的钱也不多了。”
……
告知了唐东家后,就这样说说笑笑,一路上又健步如飞,两刻钟不到三兄弟便已到了州桥。到了地界,窦侃才知道理会错了大壮的意思。大壮口中的州桥是朱雀门外的龙津桥,而窦侃以为是朱雀门里面、相国寺旁边的州桥,亏得窦侃还对州桥明月的盛景有所期待呢,因为明天就是农历十五了,月亮会很圆的,另外水浒里的青面兽杨志卖刀不也在那嘛。
此时天色已全黑,太阳一落下,月亮稍后就马上出来,皎洁的月光遍洒东京城。但更多的摊铺主人并不满足于这明亮的月光,拿起厚厚的桑皮纸裹就的气死风灯,照亮小摊铺,也是招徕顾客。这许多的灯光连成一片,自龙津桥南边一直向北直到朱雀门,形成一条灯火的长龙,中间少有断裂之处。打窦侃一到龙津桥,叫卖声那真是入耳不绝。
“孙二娘水饭,热水饭①,冷水饭,冰镇水饭!”
“李家肥底熬肉,加椒盐,加芥辣②,随意选!”
“爱吃甜干脯,辣干脯,咸干脯的来了!十年宋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
约二百步宽的路面上满满当当都是人,两侧摊铺林立,后面高楼挺拔,行人往穿其中,中间马车、牛车、驴车、骆驼商队车辆如织,窦侃看着这一切顿时有些懵住了。
这不就是后世大城市的夜市嘛,在唐老板的牛行街那就感觉够繁华的了,到了这明显更是热闹啊?不对,这才只是外城,内城还没去过呢,窦侃现在只想赶快挣钱去内城再好好耍耍。
“大哥、二哥,熬肉来几块吧!”大壮对着冒油的肥肉一直擦着口水。
总共花了三十文铜钱,三人每人都手握由几只竹签串着的大肉块,边吃边往龙津桥上行去。路上又有卖各种肉食的暂且不提。且说三人吃着走着看着,到了龙津桥上,三人从人堆往桥边挤去,想看看风景。到了桥边,圆月正从蔡河升起不久,明月的倒影映在河面好远,蔡河河面船来船往,两岸纤夫拉船喊着号子声震天欲响,窦侃看着这片繁华景象,一时有些失神。
买的椒盐肥肉吃完,抹了抹嘴,蔡河的景象又看得有些无聊,窦侃便转头向桥面看去。瞧了瞧人群,有佣人、小厮,拖家带口来逛街的,进京游玩的士子富商等等诸色人等。视线再转,窦侃小眯眼就停了下来,定在了一名小娘子身上。
这位小娘子,乌黑长发梳成两个团髻在头顶两旁,用薄漆纱包住,顶端有小白珠子的簪子固定住头发,发里还别了一朵不知名的小紫花。又见她身穿鹅黄窄衫、系明黄纱裙子、披着一块粉红色罗锦。窦侃眼睛转转还是盯到了这小娘子面容上,却真是:新月眉、水溜眼,腮带桃红,肤白如玉,一颗琼鼻面上点。只是却一个圆点黑痣在鼻上,朱唇稍显大一些。
窦侃细细打量,少女却仿佛无觉,眉头微皱似有忧愁在心间。突然,窦侃一拍脑袋:“嗨!瞧我这记性,这不就是下午在茶楼清唱的小娘子吗?”
其实倒也不怪窦侃没想起来,只是当时他自己就紧张的不行,因此也没甚在意。窦侃再往旁边瞧,果然看到那位头戴布幞头的清瘦老头在旁边也是观赏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