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善的东西,也是最恶的东西,韩国富将放弃项目的消息一出,大家都把责任归咎于孙维,认为都是他太做作,不顾大家的利益,甚至有老一辈人跑到他家去闹,要他带头和韩总道歉并且签下协议。
孙维自是不肯,读书人的倔强和血性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他依旧不辞劳苦地游说于各家各户,始终不给韩国富好脸色。
慢慢地,主动签下了协议的、贪婪懦弱的村民们开始疏远孙维一家,甚至村里有其他小孩和年幼的孙灿禄玩耍,回去都挨了一顿痛骂,孙灿禄就这样,开始了自己孤独而又备受排挤的童年。
先是邻居们对他们视而不见,后是亲戚不断的辱骂,最后连孙维的老父亲也因为忍受不住众人的恶语相向,把错归咎于孙维,要与其断绝父子关系。由于急怒攻心,孙维的老父亲没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孙维一家三口,日夜活在谴责声中。
但即便如此,孙维仍然坚信大溪村土地的价值,他坚持不懈地顶着冷眼,一家家地陈说利弊,希望能守住大溪村的未来,这么一守就是一年多,直到村支书换届时得到了村民们的全票否决。
这次,孙维的心理防线彻底失守了,他开始不断地质疑自己,不断地问自己,是否自己真的错了。答案是否定的,他没有错,错的是目光短浅而又贪婪的村民,错的是黑心无德的开发商,他不禁想,这样的一群人,值得他拼上一切去守护吗?
孙维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丝天才的悲哀,自己为什么要读那么多的书,懂那么多的事,也做一个愚蠢的村民多好,就像身边那些迫不及待想搬进石头巷新安置房的人一样。于是他终日饮酒,希望能逃避残忍的现实,逃避旁人低俗的目光,不断地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寻求安慰。
虽然孙维看似已经不成阻碍,大溪村的项目也陆续进行着,开发之事似乎是板上钉钉,韩国富却仍然不放心。想要村民们都安心做待宰的猪羊,想要自己高枕无忧,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孙维永远地消失。
于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某个早晨,孙维死了。他被发现在村头的山坡下,摔得全身是血,身边还有一个摔成两半的酒壶。村民们纷纷议论,孙维一定是喝多了酒,失足滑下了山坡。
虽然孙维在村中屡遭白眼,但思想陈旧的村民还是认为死者为大,终究是为孙维举行了简单的葬礼,但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
葬礼过后孙妻忍受不住村民们变本加厉的闲言碎语,带着年幼的孙灿禄离开了大溪村。
那一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鬼节,离开家的时候,年幼的孙灿禄并没有像普通孩子一样害怕或者哭闹,却牢牢的在脑海里记住了所有人的脸,一辈子都未曾忘记。
那一年,孙灿禄七岁。
山城集团的门口,靠近东街口的主干道,人潮熙熙攘攘。童忻一溜烟从正门逃了出来,站在路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妈啊,吓死了,这个严皓表面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背后绝对有问题。”童忻心想,今天对山城集团的试探足以说明事有蹊跷。她算了算时间,彭队和老罗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便背起背包沿着大路走回了分局。
不多时,童忻就回到了重案组,此时已经忙碌了一个上午,到了下班的点,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诶各自找地方吃饭午休了,只有童忻初来乍到,坐在位置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初入职场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一个烦恼,似乎所有人都过得井然有序,只有自己什么都不懂,处于一种很迷茫的状态,人们都说这是工作的磨合期。这时就非常渴望能有一个人,能带着自己融入到新的圈子,为自己指引方向,这样的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生道路上的福星。而闫玲就是童忻的福星。
“童忻师妹,总算让我等到你了。”
童忻正发呆呢,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闫玲靠在门边,双手靠在背后,向门里探进了半个身子。
“闫师姐,你找我?”童忻赶紧站起身,整理了下头发,和闫玲打了个招呼,两个人算是第一次正式打了个照面,互相审视了对方几眼。
两个人的身高大致相同,都在一米六五上下,童忻留着一头清秀的短发,头发的两边鬓角顺着耳边绕到耳前卷起,加上一双月牙儿似得爱笑的眼睛,活泼可爱,充满了少女的青春活力。而闫玲则显得文气得多,她有着令人羡慕的乌黑发亮的长发,带着一些自然卷,加上一副大黑框眼镜,如果不是在分局认识她,童忻一定认为她是一名美女作家。
“对啊,我找你,我找你可久了,从我来重案组我就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希望组里能再来个女生,不然就我一个人在一群大男人中间周旋,可别扭了。也许老天真的听到我的愿望了,前些天就听说组里要增加个女实习生,没想到是警察学院的师妹,还是个小美人。”
“我哪是什么小美人呀,哎呀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童忻脸上竟然泛起了些害羞的红晕。
“好好好,我就不调戏你了,初来乍到还没吃午饭吧,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小姐妹,今天说什么也要请师妹吃个便饭,权当接风。”闫玲莞尔一笑,顺了顺梳向一边的长发。
“好呀,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和师姐请教。”童忻也不推脱,也许是因为校友间的友谊,也许是因为闫玲身上有独特的魅力,童忻觉得眼前的这位师姐格外地亲切,一见而如故。古人言,人生三大幸事,他乡遇故知大概也就是这种心情吧。
“那,我们走吧。”
“好~”
说罢两个人就有说有笑地出发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两人大概不会想到不久之后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闺蜜,更不会想到多年以后会因为同一个男人而成为亲密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