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忻哇的一声,从床上几乎是蹦了起来:“你说什么!那个,那个严木头是你哥哥?”
“哎呀你别激动嘛,不是亲哥,只是小时候他被我父亲收养,一直以兄妹相称,但成年后他就搬出去了,只是逢年过节还会偶尔过来探望我父亲。”
“收养?那他的父母呢?”童忻极力压制住惊讶的心情,继续问道。
闫玲便把二十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童忻。原来,严皓的父亲曾经是当年国土规划部门的干部,但是二十年前的某个晚上却被人在办公室杀害了,不仅一刀封喉,双眼还被残忍地挖走。
没人知道为何严礼会深夜回到办公室,凶手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蛇信子一样的标记。大溪村项目是他生前处理过的最后一个项目,所以严皓死死地盯着和这个项目有关的所有人。
尽管案发后彭越的父亲和闫玲的父亲,穷尽自己一生的时间寻找凶手,终是没能为好友报仇,“蛇”就好像一个看不见的幽灵,至今仍旧逍遥法外,这也慢慢成为了二老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遗憾和梦魇。
童忻忍不住问,那后来呢,凶手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不成?
闫玲叹了口气,当然没有。后来的十年间也发生了几起同样手法的案件,都是一刀封喉,取走了耳朵和心脏等不同部位,并留下了蛇信子标记,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因此直到现在,关于他的一切还都像是个迷。
特别是最近十年间,甚至遇害者连尸体都找不到,只留下少量血迹和蛇信子标志,虽然案件都定性为失踪,但彭国飞和闫清乾心里知道,他们都死了,无一例外,只是直到现在为止,警方都不知道凶手是如何转移尸体和毁尸灭迹的。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恐慌,蛇信子案被列入了公安部最高级保密案件,无时效限制,公安局要全力侦破,直至破案。目前局里知道这个标记和案件细节的,只有老一辈曾经参加过专案组的老警察,以及现在重案组的重要成员。
童忻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起严皓那张时刻都保持冷静的脸,怎么也看不出,那个男人身上会背着如此深仇。
听闫玲说完,她算是解开了心中的疑惑,没有再固执地把严皓当成凶手。她想起了彭越的话,严皓和邢讳会过去,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其实有些能理解严皓对于警察的不信任,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重案组里充满热血的年轻人,现在都因为年龄的增长,退出了一线工作,而案子仍然尘封在档案室,破案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但是,即便是彭越和闫玲的父亲,都已经向岁月服输,童忻也一定不会服输,她还年轻,有的是热血和时间,她一定要亲自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杀手。
童忻突然有个强烈的愿望,她要把林生和江启华的案子破了,她要向严皓证明,人民警察是值得信任的。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她的警察生涯才刚开始,终有一日,她会抓到严皓的杀父仇人,她一定要在严皓面前,替人民警察正名。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童忻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窗外天色渐渐变暗。
她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鞋子,收拾书包。
“童童,你要出门?”
“嗯,我想去一次停车场,看看现场。”
“停车场?那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而且,我对这个案子也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我也正想再过去现场转转。”
“那太好了,闫闫,再问你个事。你说江启华的司机叫孙灿禄是吧?重案组有没有给他做过笔录?”
“有是有,但是笔录很简单,司机说他头一天晚上收到江启华的电话,让他把车开到后山停车场,然后等他通知。于是司机十点钟的时候将车开进停车场后,便到南山公园附近的一个洗脚城开了个包间,做起了足浴。但由于一直没收到江启华的消息,一直到一点四十分左右,他才因为困得不行,到吧台把账结了,回家睡大觉。我们去洗脚城确认过,吧台监控在一点四十分时,确实清楚地拍到了他的脸。”
一点四十分,童忻心想,后山到洗脚城所在的南山公园正门街道,至少也要走上十分钟,加上江启华一点三十才进入停车场,制服他和清理现场也需要时间,理论上司机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与其坐着想破脑袋,不如去现场走上一圈。
童忻和闫玲当下就出发了,目的地——南山公园。
三年前,孙灿禄的母亲去世了。母亲去世后,他从外地又回到了Y市,时隔近二十年,他竟然还能凭着小时候零碎的记忆,找到了石头巷。
石头巷处于南区的城乡结合部,清一色的老旧房屋、筒子楼,也算是南区最大的农民工聚集地了,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房屋出租,虽然条件简陋,但是价格便宜。孙灿禄选好了一户带阳台的、视野开阔的高楼,长期租住了下来,头一段时间,他几乎足不出户,每天就在阳台上晒晒太阳,观察着石头巷。
随着时间久了,和周围的邻居熟络起来,他也逐渐了解了许多情况。石头巷共有三个村子的拆迁户。孙灿禄所住靠北的一边,比靠南面的楼更高更新,是后来才搬迁过来的杨村和坂面村,而住在南面低矮的破楼里的,则是最早就搬迁过来的、人口最多的大溪村。
要说起这大溪村的村民也真是够惨的,因为搬迁的时间最早,不仅当时政策不完善,没得到多少补偿款不说,连安置房都是老旧的样式和劣质的工程,与后来的两个村子在北面的拔地而建的小高楼,根本没法比。正因为没有补偿款,再加上大溪村村民们世世代代都是农民,没有其他的一技之长,他们在没有耕地的石头巷,几乎是断了经济来源,入不敷出。
渐渐地,年轻的劳动力都北上进城务工了,只留下一群孤寡的老弱病残,还守着这些破旧的水泥房,直到老人们都相继去世,而其他村子靠着补偿款,却能做起些小本买卖,安居乐业。
孙灿禄内心一阵唏嘘,如果当时肯听父亲之言,这些人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他心里其实不怪村民们,他们只是贪婪愚蠢,并无加害之心,如今的大溪村如此落魄,也算是对他们的报应。
罪魁祸首应该是韩氏集团,是林生和江启华,是韩国富,想到这些,孙灿禄就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几天前,他成功地通过了启华公司的面试,所有人都没有认出他,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江启华和林生的专职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