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柳一苇和我便出发去赴宴了,我二人想多在镇上走走,欣赏湖光山色,感受风土人情,也就婉言谢绝了孔大要派出轿夫登门迎接的好意。
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四面环山,东南的山较为低矮,山势起伏平缓,有古刹飞瀑在其间。西北的山则高耸入云,险峻陡峭,童山濯濯。中间则为一片碧绿的活水湖,人们依湖而居,一条蜿蜒小河曲曲幽幽地自湖中流向东南,成为了沟通“世内”与“世外”的纽带。
孔府在湖畔柳堤下的方向,在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砖瓦之间,它的辨识度极高,不必知晓具体坐落于哪条街巷就可以找到,你只要看到墙最高、门最大、最气派的宅子那就一定是孔家了。我们并没有自己进去,而是围着宅子转了一圈,跳跳脚观察墙内,根据隐约可见的屋顶、假山,猜出这是座三进三出、带东西跨院的不折不扣的豪宅,可把从鸽子笼里飞出来的我和柳一苇给羡慕坏了。
我们来到正门,才报上姓名,不等家丁通禀主人,便被孔府的管家当作贵宾恭敬地领进去了。孔家富贵,佣人不但个个规矩守礼,且衣着华丽,若是走在街上,绝对没人把他们和奴才丫鬟四个字联想到一起,肯定会被人当成哪个小富人家的少爷小姐呢。可是我记得自己分明见秦四娘穿得是粗麻布衣裳,足以看出孔大对她的刻薄无情,也难怪裁缝铺里的下人们敢肆意妄为欺负她了。
下人都华服如此,更不必说主人了。可能是我的话起作用了,之前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秦四娘梳妆打扮后,换上了重锦琵琶袖上袄和滚绣马面裙,跟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看到额角的那小块红色胎记,我都没认出她来。
宴席摆在孔府西跨院的莲池水榭中,菜肴丰盛,绝大多数我们都叫不上名来。虽然样式精美,只不过无论饮食习惯还是烹饪技术,古代与现代都大不相同,单看卖相,以为会色香味俱全,实则腥酸膻薄,真乃契丹遗风啊!面对一大桌美丽却不美味的食物,孔大还一个劲儿地叫我们多吃,我深深地体会到了苏辙出使契丹时的无奈。他没有受到北地风寒的蚀骨冰冻,却在面对契丹人满怀热情、精心提供的佳肴时,败下阵来。
柳一苇还夹着羊杂碎就着鱼干粥勉强下咽,我却停杯投箸不能食。赶紧转移话题,想靠替秦四娘“疏通关系”来躲避饭局。
“孔兄热情款待,小弟感激不尽。本以为只是吾路过贵府,忽见天上一到七彩灵光落入宝地,实乃天助。掐指一算,为嫂祈福,正当佳时,机不可失。”
“好啊!”孔大肯定比我着急得多:“蒋先生有何需要,尽管开口,我立即吩咐手下人去操办。”
“不必,我只要将咒语对着嫂夫人念上一念便大功告成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秦四儿,赶紧跟蒋公子、柳公子走吧,千万别误了时辰!”
秦四娘和我们来到水榭相对的八角亭处后,我就开始“作法”,这里相对安静,容易显得庄严郑重。我提前交代好她说我实在跟亡灵对话,她听不懂是正常的,而且要全程闭目,一旦她偷看,被鬼差记住了,不久之后就会横死、病死。秦四娘一脸恐惧,连连点头表示配合。我都看出来了柳一苇差点就憋不住笑了,赶紧给他使眼色,等他这个“护法”完成诗朗诵表演《噫嘻成王》后也端正了姿态,我便正式“念咒”了,也怪我事先只交待他好好盘腿坐着就行,没告诉他我要念什么,这个'abracadabra'听得他几乎“当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