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们不能带走他。”

一声女子的怒吼声从一所北方特有的土坯式小院传出，院内一名年约三十来岁，身穿蓝色麻布衣服的妇人，手里紧抓着身边一个十五六岁身着一身青衫的少年的手，正在和几个身穿官袍军服的人正在理论着什么。

“我家书儿乃是士子，按朝廷规矩可以免于兵役，你们这样强行带走他，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哼哼，士子？他是谁家的士子？谁能证明？”站在几个军汉中间，为首的一个身穿九品武官制服，身材胖大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冷冷的道。

“刘县尉，我家书儿是乾佑三年本县黄知县亲点了案首的童生，本县学正大人和许多名流士绅都可作证。

刘大人你当初不是还亲自参加了为我家书儿办的烧尾宴吗？这件事情您都亲眼所见，怎么现在您假装不知道了呢？”青衣妇人丝毫不示弱，紧紧拉着身边的男孩子不肯松手。

“哈哈哈，黄知县？楚家娘子，你可知道现如今他身在何处？”刘县尉哈哈大笑着，戏谑的看着楚家母子：

“姓黄的已于两年前调任泽州，如今已是周国臣子，我大汉的叛逆。楚家娘子，你可想好了，你可还坚持让令郎做他的门生？当你的士子吗？”

“这……”听到这个消息，青衣妇人一时愣在当场。

“怎么？楚家娘子还有什么话说？还想抗命阻拦本官执行公务吗？”刘县尉得意的问道。

“不行。民妇早就打听清楚了，朝廷这次募兵，是二丁抽一三丁抽二，书儿是我楚家独子，不在招募范围之内。”妇人依旧紧抓着儿子不肯松手。

“不错，朝廷确有此令。不过是二丁抽一三丁抽二那是对那些普通工农商户而言，你楚家乃是军户，不在此令限制范围之内，这点楚家娘子不会不知道吧？”刘县尉见妇人不肯松手面露不悦，正色道：

“本官也是奉朝廷的命令，皇上的旨意办差，楚家娘子还是不要再阻拦为好。否则本官就只能以妨碍公务处置你了。想你一个妇道人家，本官还是不忍动手的。”

“这…这个…”青衣妇人一时语塞，却依然不肯松口：

“不错，我楚家的确是军户。不过据民妇所知，朝廷的招募是有规定的，军户之家一户有一人从军即可。你是知道的，我家夫君自乾佑元年便已应朝廷招募从军。刘县尉如若再强行拉我家小儿去从军，我楚家即再无男丁，这么做恐有违朝廷法令吧？”青衣妇人不依不饶，抓着儿子的手更紧了。

“楚家娘子，你口口声声你家夫君乾佑元年便已从军，那你可知他现在何处服役？”

“这……民妇确实不知。他自当年从军起，便再无消息，现如今民妇也不知他在那里。不过他如今身在军中确是事实。”说青衣妇人理直气壮。

“确是事实？你想到太简单了吧？楚家娘子，你可知晓，自去年大汉叛逆郭雀儿起兵叛乱，黄袍加身自立称帝以来，如家大汉天下已是一片刀兵，你家夫君身在军伍之中更是朝不保夕。

时至今日，你家夫君倘若未死，恐怕已然从匪，做了那周朝叛军。”刘县尉说着瞅了一眼妇人，继续说道：

“倘若真是如此，你楚家就是大汉叛民，人人可的而诛之。现如今召你家小子入伍，也是为你楚家寻一条正路，你若再如此一味拦阻，难不成是想把这叛国投敌之罪坐实吗？”

“这……这个……”青衣妇人听到此言，顿时一阵慌乱，当下竟无言以对。

“不要再这个那个了，本官还有公务在身，耽搁不得。况且本官也是奉上命办差，无权对招募名单做出更改，如若楚家娘子还有意见，还请亲自去团练使大人去讲。”

青衣妇人闻言无奈长叹一声，低头思索良久，才道：“刘县尉，您此番是奉命办差，民妇自然理解。不过我家书儿得中童生之事，也是实情。这一情况还请大人见到上官之时能够如实禀告，倘若使得小儿在军中能得到一丝庇护，民妇母子必将感激不尽。”

说罢，青衣妇人对着刘县尉道了个万福，随后转身进到屋去，不大功夫取出一个钱袋：

“大人，如此，民妇就将小儿托付大人了，日后军中还请大人多加照顾。这点散碎银两还请带着，小儿到的军中，还请大人多加照料。”

“哈哈，这就对了嘛。楚家娘子放心，今日之托本官必然不会忘记。你家小哥年轻有为，昔日又得到过童生身份，将来到的军中效力，说不得他日就可飞黄腾达。到时候说不定本官还需小哥关照呢！”刘县尉面露喜色：

“哈哈，既然二位已经决定接受朝廷招募，本官就不再多言。楚家小哥，先准备一下吧，和令堂大人告个别，明日卯时自行前往城外新军行营报到即可。本官这就告辞，先行一步到军中等候小哥。”

……

“牛哥，明天就要和周军开战了，你害怕吗？”

入夜时分，晋州城外汉军大营，一名正在站岗的少年军卒向身旁的一位脸色黝黑的青年士兵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