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住嘴，你想死吗？这种话也敢出口？当心让当官的听到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黑脸青年一把捂住少年的嘴，紧张的四处张望。

“嘿嘿，牛哥，这么严肃干嘛？我只是随便问问，这里不是只有咱两人吗？别人怎么会听到？”少年不以为然，挣开黑脸士兵的手道。

“傻小子，你以为只有我们俩人就不会有人知道了？这里是军营，朝廷密探无处不在，你知道这军中有多少朝廷密谍司的暗探吗？”黑脸士兵问道。

“啊？什么密谍司？我怎么没听说过，那是做什么的？”

“干什么的？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听说是负责替皇上监视臣工的，权力很大，只听皇上一个人的，有先斩后奏的之权。砍几个我们这种丘八的脑袋，问都不用问，就算是砍错了，你也没地方申冤去。”

“啊？这么厉害？可我们又不是文武大臣，只是一个小卒而已，监视我们做什么？”

“傻小子，现在是什么时候？战时。正是皇上最不放心臣下的时候，也是军中密探最多的时候。这些密探四处出没，无处不在又无从找寻，专门监视军中之人，若发现有扰乱军心或企图临阵脱逃及疑似阴谋叛变者，当即除之，以绝后患。

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除了他们自己，根本就没人知道到底谁是密谍，说不定你我身边就有这样的密谍存在，所以楚兄弟啊，以后说话千万谨慎，要是不小心说错话被当成奸细或叛徒给宰了，那可就冤了。”

“是是是，多谢大哥指点，小弟记住了。”少年说着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继续说道：

“只是……只是小弟有点担心……”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上了战场不能活着回来吗？”

“是，”少年不好意思的轻声答道：“小弟今年刚刚十六岁，家父自乾佑元年从军起就杳无音信，家中只有兄弟和母亲及一个七岁的妹妹相依为命，如若小弟此番不幸战死，可叫家母和小妹怎么活下去？”

“唉！哥哥的情况和兄弟你也差不多，不同的是我爹在三年前已经战死了。”黑脸士兵轻叹一声，继续道：

“谁让我们是军户呢？这朝廷的规矩代代如此。你我都无法改变。所以为了家人我们只能努力打仗，争取不死。

记住兄弟，战场之上狭路相逢勇者胜，想不被敌人杀死，就得先想办法杀死敌人。敌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怕他，他就越猖狂。但如果你不怕他，那就是他怕你了，到时候死的也就是他了。”

“哦，这些个道理从前小弟倒是也听父亲讲过。可道理是如此，毕竟小弟刚刚参军不足三个月，骑射之术尚且不精，又从未上过战场，连死人都不曾见过。到时候恐怕……”少年担忧的道。

“别怕兄弟，哥哥听说周朝驻晋州的军队主要是步兵，且不是精锐，想来战斗力不会好到那里去。到时候只要我们找准机会，利用骑兵的速度快速冲杀，他们必定被一冲而散。我们只要上去砍杀就可以了。”黑脸青年信心满满的道：

“而且出征前哥哥我找五峰山的黄半仙算过了，哥哥我可以活到七十岁，这几年也没有灾祸。这次出征一定会马到成功的。没准还能立功，混个一官半职，把这该死的军籍脱掉。”

“黄半仙？呵呵，哥哥你信那个吗？”少年笑着问道。

“当然，黄半仙很灵的，军中好多兄弟都找他算过。怎么？兄弟你不信？”

“孔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少年摇摇头，抬头仰望着星空：“但愿哥哥能得偿所愿吧！”

“噢！对啊，兄弟你是读书人，还是全县年纪最小的童生，原本可以前途无量的。如今却和我们一帮丘八混着一起，也的确是可惜了。唉！希望这该死的仗早点打完吧！等回到家乡后，兄弟你就可继续去读书，参加科考，将来没准真可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

“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少年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奈的一笑：“呵呵，如今兄弟我已是黥面之人，这辈子恐怕只能待在这军营之内，金榜题名之事算是和兄弟无缘了！”

“别灰心兄弟，现在这世道，谁也不知道明天会这么样。就拿哥哥我家来说吧，原本是前朝将门，我爷爷之前几代都是将军，本来以为一直可以兴旺下去。可谁知后来石敬唐当了皇帝，我爷爷因为反对割让燕云十六州，被下了狱，后来全家发配代州，就成了配军。”黑脸士兵眼望着天空，微微一笑道：

“别看你我兄弟现在只是普通军卒，可你知道吗？要搁在往年，我们这种的军户出身的人根本进不了禁军，只能作为乡兵，镇兵，给人家做垫脚石，即便偶尔有点功劳，也得被禁军大爷们抢走。

可你看如今，我们哥俩不一样做着大汉的禁军，骑着战马纵横沙场？虽说这十三营都是我们这样的军户子弟，还是人家的垫脚石，可毕竟比做乡兵强多了不是？如今的大汉朝人烟稀少，缺兵少将，正是你我兄弟建功立业的时机。人家说乱世出英雄，只要我们能抓住机会，在战场上立下功勋，一样可以光宗耀祖。到时候说不定我牛耀祖真的可以光宗耀祖了。”

“大哥所言确有道理，只是兄弟从未上阵厮杀过，心里还是没底啊！”少年脸上渐露喜色，看来黑脸士兵的话起了不小的作用。

“别怕兄弟，明日上了战场你就跟着哥哥，你我兄弟互相照应，一起杀敌立功。”黑脸青年牛耀祖拍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如此，小弟这里拜谢大哥了。”少年说着，向着牛耀祖一躬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