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阳戴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拍拍旁边的位置，说：“过来坐。”

“这次摸底……”张柠过去坐下，正要汇报这次的摸底成绩，就见父亲摆了摆手，温声说，“不用太在意成绩，坐着看电视。”

不用在意成绩么？张柠知道父亲其实是很在意的。他身为大学教授，最看重的就是子女的学业。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父亲只是不想打击他罢了。

“哥回来啦！妈，可以吃饭了吧？”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气质明丽的少女蹦蹦跳跳从卧室出来，钻进了厨房。

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短袖短裤，胸前一只萌蠢的卡通熊，乌黑长发垂肩，俏皮清纯，身材相貌完美继承了张正阳夫妇双方的优点。

这是张柠的双胞胎妹妹张檬。

“这次摸底考试怎么样？”张柠问。他向来不避讳这一点，毕竟自己差是事实。

“就还那样。”张檬从厨房偷吃了一块肉片，过来坐到张柠身边，无所谓地说着。

她说的“就还那样”，那就意味着她这次又是双冠王，班级、全校双第一。

当然，跟她哥哥的倒数第一不同，她是货真价实的第一。

就像张柠垫底已经垫得麻木了，张檬拿第一也拿得麻木了。自从有她以来，定海四中的榜首就从没换过人，而且第二名跟她之间，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如果说作为张柠这样的废柴已经够悲剧了，那么更加悲剧的就是，他还有个神一样的双胞胎妹妹，全面发展，简直无所不能。

张柠小的时候也曾经去看过很多次大夫，他明明智商看着也还正常，可为什么在学东西方面就是那么费劲？而且身体也从小虚到大，稍微重一点的活就干不了。

中途换了很多医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有个年纪很大的主任医生有个想法，说是有可能张柠是先天问题，在出生的时候被双胞胎妹妹给夺取了所有……

这个说法在医学上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但看张檬从小到大的表现，却让人不得不有些这方面的怀疑。

因为张柠这个妹妹实在是太惊人了，表现出来的实在是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能力。

之后就是一家四口人吃饭。在饭桌上张柠也把自己的成绩汇报了一遍，大家也都没去点评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饭后张柠主动要求去洗碗，把杜念秋赶去了客厅。

“洗碗是哥哥强项，老妈你就别跟他争了。”张檬光着脚丫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是啊。”张柠笑着，把碗碟一个个洗好。

今晚的菜比较多，洗出来的碗碟也就比较多。张柠把水沥干，然后抱过去放回柜子。

他平时都是三个三个抱的，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发闷，特别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一下子抱起四个。

起初还好，抱到中途的时候，就发现手已经抖得厉害，他想着咬牙坚持坚持，手却不听使唤，“哐啷啷”一阵响，四个盘子全摔到地上碎了。

张柠慌忙蹲下去收拾，杜念秋和张正阳已经赶了过来，忙把他拉住：“我来我来，小心扎了手。”

张檬也趿了拖鞋过来，笑说：“哥，你这次有失水准啊，让爸妈收拾，咱们看电视去。”就要拉他去沙发。

“是有点失水准的。”张柠呵呵笑了笑，轻轻挣开手，说，“我去外面逛逛。”说着，就出了门。

到了楼下，沿着小区的马路一圈一圈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开始慢慢地跑了起来。

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慢跑，锻炼身体，几乎可以说是风雨无阻。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身子依然还是虚，虚到了极点。

只慢跑了几十米，就得停下来歇歇，等喘匀了气，再接着跑。

浑身汗津津地回来，还是若无其事地跟家人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里。把门关上，靠着墙蹲下，怔怔地发呆。

那个廖凯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除了从父母那继承了一张脸，其余真是一无是处。

以后去干什么呢？好像脸好看……可以去做鸭？但做鸭首先得身体强壮吧？

像这样的打击，对张柠来说就跟家常便饭差不多，因为早已习惯了。但无论怎样的习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如果说人生是一座高耸入云，望不到边际的巅峰，那么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经出发，甚至有些人已经率先登上了山腰。

唯独只有他，无论攀爬多少次，最终还是会跌回山脚下的深渊里。

可能这一辈子，他都只能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圣经》里说：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可我的窗在哪里呢？张柠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我的人生真是弱爆了啊！

他悲哀地想着。如果上天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会勇往直前，付出所有，用一生来攀上那座巅峰！

可这终究只是……他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震人心魄！

“汝当谨记此刻誓言！”

与此同时，他似乎听到了窗户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