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浦溪县的百姓不都知道你和衙役走得近的原因,还用你解释什么?”何知县淡淡看他。
这是要他认罪?
何秀才冷汗直瀑,半晌,才找回声音,结巴道:“伯父,认下,是,是死罪啊。”
和知县千金偷情,顶多是毁了名誉,要认下和江州大营的将军勾结衙役,那就是死罪了!
何知县面色平淡端起身边茶,喝了口:“韦洪这些年中饱私囊的罪证都被丢了出来,那纸上一条条列的清楚,连账本都丢在了衙门口,铁证如山,韦洪这案是翻不了了,偏生他与衙役之间的联系,有不少百姓见过,而你一介平民,已是本官五服之外的族亲,却无缘无故整日和那群衙役勾搭在一起,人证也有不少,你说,本官如何把你从里面摘出去?”
何知县背靠在圏手椅内,手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反正本官的脸绝对不容许丢出去,若是谁让本官难看,本官也很难保证他的寿命如何,若是有人愿意为本官着想,就是他被判了死罪,本官也姑且可以考虑以死刑犯替之,这你可明白?”
何秀才不是傻子,脑子一个激灵就明白了这话中之意。
但,用死刑犯替代,那他不是一辈子见不得光?
望着何知县落下来的冷漠眼神,他三魂七魄颤了又颤,最终无力的软倒在地上:“多谢伯父。”
何知县没再瞧他,挥了挥手,外面来了两个衙役把他带了下去。
厅后的内室走出来一人,身材高大,面带悍色,举手投足具是武将之姿。
何知县看着他那一身熟悉的松纹常服,面色一变,迅速站起来:“韦将军,本官好心招待你入内室,你穿本官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韦洪扯了扯略小的领口,瞥他一眼,自顾自坐在他左侧上座,才道:“何大人,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今日本将军莫名被人打晕送到衙门前,穿的还是昨夜的亵衣,你不会连件体面衣服都舍不得给吧?”
何知县面色铁青站在韦洪面前:“你的罪证一条条白纸黑字飘得满县城都是,大罗神仙都给你翻不了案,众目睽睽之下你被绑了扔在县衙门口,本官把你这问罪之人带回衙不审就算了,还与你共享袍服,被人看见会如何想本官!”
韦洪一脸不在意,从身旁端了一杯茶,边喝道:“如何想,不就是官军勾结,狼狈为奸,这本来就是事实。”
“啪”一掌拍在茶几上。
何知县眼一厉,陡喝:“韦将军,本官劝你慎言!”
韦洪茶端着不动了,看他一眼,讥讽道:“看来何大人确实是想赖账了,你们县衙与我们江州大营勾结,私下捞了朝廷、百姓税收多少,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也是你这知县大人动动脑子,我们手底下将士替你干的,私货、商运、关口,大人油水捞足,这是准备黑吃黑了,你要真不保我,我劝你你好歹想清楚我这些年是代谁的和你合作的,定远上将军如今可是江州大营的真正主人,你敢得罪将军!”他虎眸一厉,威胁之意尽展无疑。
何知县面一滞,随即怒火更往头顶窜。
他和韦洪合作这么多年,韦洪每次都拿定远将军把他压得死死的,油水再多都是韦洪拿大头!这贪心的杂碎,吃相可比漕帮不知难看了多少倍!
当即甩袖恼火道:“你要我如何保你,你的罪证是铁板定钉,你人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回的衙门,我要真让你飞天遁地了,我这知县还做不做了!”
韦洪好整以暇看着他,慢悠悠道:“让你衙门的人演场戏,我挟持你走出衙门,到时候在百姓面前,你宁死不屈一下,我让你受点小伤,不就两全其美了。”
何知县半真半假看着他,面色阴沉,垂眸思索此事是否可行。
这时,门外传来略急切的脚步声。
他朝外看去,就见孔县丞站在门外候着,蹙眉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孔县丞站在门外,低着头谁也不看,余光瞥见何知县走过来,附上他的耳朵,小声低语几句。
何知县听得面上一惊,脸下意识就向屋内微侧,侧到一半又停下。
他回转过来,盯着孔县丞垂下的脑袋,眸一闪,随意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孔县丞作揖告退,何知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前面院子的走廊中,才转身朝上座的韦洪走去,边走边作思索状,道:“不管如何,定远将军的面子我不可能不给,就依你所言而行,但是,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得像,本官先亲自押你去牢房,以示重视,而后,谁知你狡猾异常,在衙役给你换上枷锁之时,你突然挟持了本官,一路逃到大街,最后成功逃脱而去如何?”
孔县丞在厅中央站定,认真看着他,一脸为他思索分析的模样。
韦洪面见何知县答应,却无悦色站起来。
高大威武的身子压力扑来,谨慎盯着他,开口道:“何大人这么痛快就答应,到让我有些不自在了,”他虎眸生出几丝杀意,试探道:“大人不是在玩什么花样吧?”
何知县一扬眉,不避目光迎视着他:“本官能耍什么花样,韦将军能爬上今天的位置,得定远将军器重,定然身手不凡,本官现在只是让衙役拿绳子绑你入牢房而已,你要是想挣扎,本官还能困得住你?你若不想绑绳子也可,只是这戏不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