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释冰一边用鎏金银剪子修剪着琉璃瓶子李里的玫瑰花束,一边说到,“这陛下得了皇子,不知多高兴呢,竟有十天没来姐姐宫里了。”
“陛下膝下空虚,如今柔妃有孕,他定是高兴。”我看着她狠狠将玫瑰花都剪碎了,便说到,“妹妹可别再绞那花儿了,再绞就没法看了。”
“姐姐,我是觉得这柔妃命好啊,听说她在家时陆将军和陆夫人很是宠她,她又是嫡女,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陆将军也要摘给她呢。进了宫,一朝得了宠,居然比姐姐先怀上龙胎。”她撇撇嘴说到,“听说太后娘娘赏了她许多东西,她天天将那些步摇首饰带着满宫炫耀,当谁没见过一样。我真为姐姐不值啊。”
“怎么不值呢?”我笑道,“人各有命,勉强不来。”
“姐姐,听说太后娘娘常赏你十全饮,为何你怀不上呢?你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她盯着我的肚子说到。
“罢了,还没到时候罢。妹妹你呢?承宠时日也不短了,怎么没动静?”
“陛下来我宫里本来就来得少,我身体又不太好,大约是不好怀的了。”她又笑嘻嘻地说,“我就等姐姐生七八个皇子,分我一个让我后半辈子有依靠就行了。”
“就你一天胡诌,”我笑着佯装要去打她,她也笑着,兴庆宫似乎不再那么冷清。
我留白释冰在兴庆宫用了膳,她很喜欢大兴来的厨娘做的菜,说要天天来兴庆宫白吃白喝。
楚瑾极少到我宫里来,北方铁勒骚扰不断,他忙于处理政务,剩余的时间也都留在未央宫陪陆梓柔。
一日我与白释冰去太后宫里请安,刚好陆梓柔也在,她见了我,也并不起身请安,反而挑衅地看着我。
太后见状,赶紧打圆场说到,“妍儿见谅,柔儿刚刚有孕,身子弱,你就免了她行礼吧!”
“是,母后。”我笑着说,“看柔妃妹妹的脸色,应是怀了皇子呢,儿臣在此先恭贺母后。”
太后听了“皇子”两个字,很是高兴,说到,“柔儿能得此胎,全靠哀家指去的张嬷嬷伺候有功。只是指给妍儿那个朱嬷嬷,也不知是不是失心疯了,竟然给妍儿下毒,你说她图什么呢?”
她笑着看向我,但眼里却笑意全无。
“母后,儿臣想来,许是这朱嬷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我也笑着,“儿臣乃大兴嫡公主,倘若有何闪失,怕会累及母后和陛下,故儿臣自作主张,将这朱嬷嬷乱棍打死,以免让我父皇母后以为是母后所为,伤了两国的和气。”
“妍儿做得对。”太后说到,“这后宫交给你,哀家放心。”
“母后,皇后娘娘并非我西齐之人,就连规矩都是进了宫才学的呢。”陆梓柔嘲笑地看着我。
“母后,待柔妃妹妹生下皇子,儿臣愿将这后宫执掌之权交给妹妹,相信妹妹定能比我做得好。”我笑着说,“儿臣确也不通西齐人情风俗。”
“妍儿能这样想,哀家深觉欣慰。不过这件事,要由瑾儿来定。现在呀,哀家就盼着柔儿平安生下皇子,妍儿和冰儿也得抓紧,早日给哀家再添两个孙子。”太后乐呵呵地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白释冰。
出了太后的慈宁宫,白释冰假意挽着我的手说到,“任凭她生下皇子皇孙,也越不过姐姐去,姐姐千万别生气。”
“我本也不生气,”我笑到,“你这个丫头还会为我打抱不平?”
“我就是为姐姐不值,论出身,她陆梓柔不过将府之女,而姐姐是陛下亲自去求娶的大兴嫡公主。论容貌,姐姐乃天人之姿,陆梓柔不过小家碧玉。”
我正欲打断她,却听到身后陆梓柔的声音响起,“皇后与贤妃倒是会背后嚼人舌根,后宫得宠与否得看陛下心里有谁!”
“要不是你怀了龙子,陛下怎会看得上你?你要当皇后,除非,”白释冰突然改了以往温婉软弱的样子,咄咄逼人,“除非皇后姐姐死了,否则也轮不到你。”
“你!白释冰,你别以为有江清妍护着你,你便可以胡作非为了!”陆梓柔气得要过来打白释冰。
我听着白释冰的话,心里不知为何觉得很不舒服,便劝到,“二位妹妹别闹了,叫人看了笑话。”
二人在宫人们的劝阻下各自回了宫。
到了兴庆宫,我对单嬷嬷说,“真没瞧出来这白释冰还是个有心眼的主儿。”
“任她是什么大罗神仙,也逃不过娘娘的手掌心。”心菱在旁笑道,“她想挑拨娘娘和柔妃,也得看娘娘中不中计。”
“后宫的女人哪个是好相处的?不要大意。”我说,“这种口蜜腹剑之人最会蛊惑人心,也最难对付。”
六月初六,妍公主在流云殿生了个女儿,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太后很高兴,亲自选了“乐天”二字封为县主,取自“乐天知命,故不忧。”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给廊上的鹦鹉喂瓜子。
“娘娘,我听敬喜说妍公主生了。”去内务府领份例回来的心菱说到。
“哦?”我顿了顿,说到,“将那柄天青玉的如意送去吧,好歹她是我名义上的妹妹。”
“是。”单嬷嬷应到。
到了七月初六,太后命人在流云殿办了弥月宴,邀请各宫上下前去赴宴。
作为妍公主的义姐,虽然心里万般不愿见她,却也不得不去。
我让单嬷嬷准备了一些精巧的孩子的玩物,到了席上,便见一位嬷嬷抱着小乐天现在妍公主跟前,陆梓柔和楚瑾正在那里哄逗着,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我不禁觉得眼中微酸。
“请娘娘安。”身边传来任逸的声音。
“大公子近来无恙?”我问到,也很好奇他如何会出现在皇室的宫宴上。
“草民谋了个皇商的差事,为渊王筹办宴席,故而有幸来赴宴。”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笑着说。
“阿嫲,还是你有能耐。”我低声说到,“你是不是要干什么坏事了?”
“呸,喊表哥!”他低低的声音,让我觉得在这四面楚歌的后宫里有了一点踏实的感觉。
“皇后!”楚瑾的声音从身后出来。
“给皇上请安。”我面无表情地行了礼。
“你可是在怪我扰了你与任大公子打情骂俏?”
你怕不是神经病吧?我都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你突然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腹诽着,在这个场合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说,“并无。”
宴席很快就开始了,陆梓柔拉着楚瑾坐了一席,我只得和白释冰坐在一起。
楚瑜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坐在妍公主的身边。
太后举起酒盅,说到,“今日哀家很是开怀,请大家畅饮。”
大家纷纷说着一些赞扬的话,哄得太后和妍公主眉开眼笑。
楚瑜却仍旧自顾自地饮酒,一言不发。
楚瑾在陆梓柔耳旁说着什么,惹得她娇笑连连。
“姐姐,你看渊王妃,真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白释冰指着妍公主说到,“她明明只是你身边的婢女,如今却也成为人上之人了呢。”
我不言,心里却郁闷至极,有谁知道妍公主本来就是金枝玉叶?我与她之间的事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
“我先去更衣。”我带着心菱走出了流云殿。刚行至绿漪亭旁,便听见陆梓柔身边的椿喜对着一个小丫鬟低声说,“快把这个药放进这绿豆糕里。”
“娘娘,”心菱正准备出声。
“嘘”,我示意她别说话,拉着她悄悄隐入身旁的牡丹从中。
亭中并未点烛火,黑暗中隐约听见盒子盖上的声音。
二人走远后,心菱说,“娘娘为何不让我出声?”
“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你说出来他们也会抵赖。”我摇摇手中的团扇说到,“咱们回流云殿吧。”
到了宴席上,大家仍在观舞喝酒,我悄悄坐到白释冰身边,见矮桌上放着一个黑漆描金团凤纹圆盒,心里已明白了,便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呀?”
“陆梓柔身边的椿喜拿来的,说是太后娘娘赏了绿豆糕,柔妃怀胎不能吃寒凉之物,便送来给姐姐吃。”她撇撇嘴,“她不吃就拿来给姐姐吃,这是拿来恶心人呢。”
我推了推食盒,“带回去扔了就行。”
“是啊,只是这是太后赏的,若是太后见姐姐动都没动,怕是不太好呢。”
白释冰自作主张地打开了食盒,绿豆糕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哦?”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