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容华无声一笑,抬眸望着姜烨:“大哥多费心了。”
姜烨挠了挠头,看她端端丽丽伫立跟前,宛若碧云天下一株翠柳,温和的嫣然巧笑同从前真是相差甚远。
他仅是一怔,心上浮现一丝茫然,静了一晌,便道:“跟你说几遍了,替妹妹做点事,算得什么?”说罢,姜烨舒展了一下身躯,眯着眼,“这回应是都办妥了,你也甭惦记着,明日人到就都明白了。”说完,姜烨作势要走。
容华忽地拉住他的袖子,姜烨脚步一顿,扭脖子回头瞧她一眼,容华只道:“大哥别总是吃那么多酒,伤身子。”
姜烨大咧咧一笑,把她的手轻轻拂下,无所谓地笑道:“大男人喝点酒,兄弟交际,这些都是要的。大哥会注意些,少喝点。不多言了,大哥先走喽。”
他说着大摇大摆地离去,容华眸光落在姜烨背后,等他人影渐消,才回身问王妈妈:“大哥最近都在作些什么,同什么人接触?”
王妈妈闻容华所言,拧眉思索,便忆起前些时日她奉容华的吩咐去寻大公子,那时大公子同一帮子少爷在酒楼里大声嚷嚷着,老远她都听到喧嚣之声。凑近看到是大公子,心中惊诧,平素里大公子再是轻佻风流都没这般毫无正形,不过在瞧见她后,立马托辞告别,转眼回到府中时,已是清清明明,一点不似喝醉酒的模样。
细细一想,大公子怕是有什么事,届时会让这些贵人少爷派上用途,因此才勉强自个苦苦周旋,想罢,王妈妈便把那日她所亲眼看到之事叙说,并说上自个的看法。
容华倒不意外,大哥是父亲唯一的儿子,是姜家的嫡长子,而今皇上信任父亲,兵权掌握在父亲手上,大哥身份意义非凡,会有人来巴结套关系实属正常。但近日这样频繁,却也是有些异常。
然而这些事情,她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插不上手,再者大哥的自制力她并不怀疑,想罢,容华将这些事从心中放下,当下,先解决沈鉴才最为要紧。
她养精蓄锐,如常翻阅书籍,未时,云氏过来。
容华正有点打呵欠,回到房中躺下,云氏身旁的李妈妈打了帘子,同云氏一道入内。
瞧见母亲,容华心底莫名一涩,母亲尚且还不晓得这件事的真伪,前几日还去清福寺上前为自己祈福,一想到此处,容华生出愧意。
等云氏走近,容华目光望着她,声音软绵绵:“母亲怎的过来了?”
云氏先是好好看了容华半会,才皱着眉,酸酸地道:“还不能来看你不成?”说着,手伸过来,容华感觉到她是要来摸自己的伤口,稍稍一避,抬起手将云氏的掌心揽下,握在手心。
她知道母亲触景生情,心里难过,自然不能让她亲手碰着,说不准待会就要落泪,她这才拉下云氏的手,轻声道:“母亲来看女儿,是天经地义,容华哪里不容得母亲过来看望了?听王妈妈说母亲先前日子上清福寺为女儿祈福,可带来什么好东西回来,让女儿瞧瞧?”
云氏看她目光盈动,俏丽生辉,饶是那道疤痕红得刺目,也在她的笑靥里退化,云氏噗嗤笑了一下,抬起手在容华额头一点,嗔道:“你这丫头,贪得很!东西都让李妈妈带过来了,你到时再看不迟。”
说罢,云氏忽地叹口气,眉间染上一丝愁色,盯着容华幽幽道:“母亲上清福寺,是为你去求姻缘。”
容华一愣,旋即撇撇唇,道:“作什么这样着急,女儿还想在母亲身边多呆上几载,婚嫁事宜无谓的。”她嘴上这么说,也是为了缓解母亲心头的抑郁与苦愁。
她先前为自己同殷远的婚事一直提心吊胆,不想发生这种事,怎能舒坦?如今她这脸上的疤,别说殷远,便是勋爵子弟都难得很,可低嫁的话父亲面上无光,高嫁无人,容华虽说是不在意,耐不住母亲十分在意。
听她说去清福寺是为自己求姻缘,容华便摆出轻松姿态来,云氏瞧了,面上表情慢慢起些变化,少许沉默后,云氏才反手握住容华的掌心,轻念:“也好……咱们容华这样好,娘还不愿随便嫁了呢。”语气轻飘飘的,有些模糊浅淡,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容华不说话,头缓缓倾斜挨上云氏的肩膀。
云氏身子一僵,转瞬便柔软下来,如水一般,伸出手拂过容华的额迹,再沿着鬓角滑过落在容华的眼尾,接近伤口的地方,褪却的疤痕底下是一道肉红色狰狞凹凸的明显痕迹,云氏看了半晌,才慢幽幽自心底一声怅叹。
云氏呆了没多久,便离开了,容华也没拦着,轻声柔语送别云氏,待云氏离开,王妈妈才叫来丫环端着礼物一样样在圆桌上铺陈开来,一边眉眼堆笑,道:“都是夫人从清福寺带来给大小姐您的。”
容华扫了一眼,便撇开目光,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手道:“都拿下去分给下人们吧。”
王妈妈惊诧:“大小姐,这——”
容华看向王妈妈,眼神似藏着无限疲惫乏累:“也用不上,给下人们分了也好,妈妈看着有喜欢的,便在这自行挑几样。”
“毕竟是夫人的心意,好歹您也挑一件留着吧。”王妈妈看她这般模样,于心不忍。
夫人满心满口念着婚事,王妈妈知道这令大小姐非常困扰,可这些礼物都是夫人在清福寺附近好生挑拣一番送过来的,这般拂了夫人心意,总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