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宴站上城楼,赶忙发动玉清诀,掐中手指中指中节的诀文。
玉清诀,书谱中有载,象征于统领天仙兵马,指挥行瘟使者时掐。
巫人对峙以开经玄蕴咒。
“敕东方青瘟之鬼,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央黄瘟之鬼,粪土之精,四时八节,因旺而生,神不内养,外作邪精,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火热,无体不宁,九丑之鬼,知汝姓名,延呼吾命!”
天空笼罩阴翳,以飞快的速度向外延伸,蔓延其他都城。
竟敢动用玄科禁祝!
京城。
“边关急报!”
得知边关情形与魇症缘由,清虚道长以“旌庆德源,奉天百禄”,立即向圣上言明请封,圣上无有不应,立刻封仙岐门祝家二女祝明宴为宗姬,赐号庆源,并调动临近三洲主要兵马,速速前往支援!
耳边略过风声,怨声,她看见几百年的积怨,数不清的恶性,走马观花,造就天道伦常轰然失衡。
阿宴移步阵前,捻动延内贞法诀,心快速思过“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足尖移前作后,移后作前,使出十成心力,两手合掌翻搜,甩出一道黄符,构成诀目,“急宣灵宝旨!”
《上清玉枢五雷真文》法诀悉数而出,狂天乍响,万道金光,追影锁踪,劈向恶巫。恶巫七窍流血,瘫倒在地,最终化为枯木,成泥。
战事告罄。
医署里,钦天监人来报,功成!医官速速试用还灵丹,孩童转醒,大喜过望。
城里人头攒动,或涌向医署或对天朝拜。
医署台前,老夫人身边的清虚道长并不言语。
边关,兵胜,欢呼,感动,叩谢恩仙。
阿宴毫无气力了,感受周遭的至诚氛围,虽感觉大限将至,好在并不痛苦,一切值当。
仅剩烽烟万里如弦。
望穿秋水,终究还是等不到了。
她无法和他执手下酒宴。
她再也无法和他入巷吃汤面。
追随着内心深处的指引,她瘫坐在地,抛出一张德充符,手指画地为牢,画了个上清天蓬法中的五府散灵诀。用力一旋,周身晕环骤然缩紧,形神俱灭。
她依稀记得,纪靖阳曾对她说,“你命不该绝,你本不该死的。”
其实啊,这世上哪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说法,只是看,谁的死能给在世人带来最大限度的最大价值罢了。
京城。
老太太倏地浑身一颤,好似感应到,随即哭呼:“我的儿!”
清虚道长长身玉立,攥掌高呼:
“庆源宗姬,为保我大兴,卒!”
眼见之处,百姓跪叩,大喊宗姬,恩重如此!
乾仪宫朝外,内侍黄门尖声高扬。
“圣传诏,庆源宗姬高风亮节,今凭牌位为身,入皇家玉牒,以皇女规制厚葬!”声声穿破云霄,遥远不可追……
迩来三十又一年。
清虚宫。
纪靖阳提笔落墨——
《异世谣·万世芬芳录》中有言:当日月于神明永生,当星辰与此心同授,那双眼,从古至今温柔凝视,诚心以求,温然给予,若以大爱为心,世间种种,必不相负。
我以为这爱可以排除万难。
可万难之后,又是万难。
如今,我为渡化眼前之人,已然满身疮痍,好在终究是为她破了它。
它这万难。
句点落毕,他的瞳仁一点点地灰败下去。
小道徒从长廊上喘着粗气赶来,扭头拐个弯就扒住门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欣喜,“纪道长!师尊要我转告你……”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男人的下颌重重往下一沉,道徒的声音陡然卡在喉咙里,好半天才继续哽出字词。
“事,成了。”
他岔手贴于额前,郑重地拜了下去。
“宗姬有望再生,恭祝道长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