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的下人哆嗦着还原当时的情形,说老爷教诲无效,宋氏女性情溺宠无度,听不得重话,愤懑之下妄图行刺老爷云云。
孙漕并非是好为人师的性情,也从来不多事,眼下竟为一个小儿仓皇丢了脸面,邹氏一听面如金纸,赶紧遣散各位外妇离府。
邹氏走得火急火燎,路上不小心被跟上来劝叨的婆子拌了一脚,更生气了,直到听到孙漕只是衣袍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并没有受伤,她嘴角一抽,才慢慢平复仪容。
婆子哼哧哼哧来报,宋姑娘被她的丫鬟安抚下来,眼下已经恢复了理智,不住地说怪她自己冲动,实在对老爷夫人心有惭愧,然后,整个人就变得臊眉耷眼的。
那失魂落魄又孤零零的可怜样子,哪里还有之前持刀砍人的张狂模样?
听见下人的描述,邹氏乜斜一眼,道她毕竟是姑娘家,回过了神,当然知道害怕了。不过想到刀剑无眼,她难免心生一丝后怕,皱眉怪罪道,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带着凶器入府,着实不像话了些。
婆子们听了连连称是。
一行人拐出亭廊,走下短阶没几步,好巧不巧,就撞见了害她们今天连串受惊的始作俑者。
两个方位的人,一时间全都停下了脚步。
邹氏瞥扫一眼,虽说怏怏的状态与婆子形容的分毫不差,但这宋姑娘瞅见她,分明是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轻叹了一息,才想起来自报姓名,道一声“见过夫人”。
邹氏眼尾微挑,不巧看见她额头上有伤,以为是方才下人阻拦险境时手上失了轻重,叫人挂了彩,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那俏生生的脸儿。
姑娘家没有不在乎容貌的,心绪急转之间,她掩嘴惊声道:“哟,这头上是怎么了,怎的还破相了呢?!”
邹氏那堆人站得远,没注意到宋知熹是新伤还是旧伤,只管大喇喇地吩咐婢女去拿跌打损伤药来,生怕主仆二人装聋装瞎。
此话一出,盘珠眼珠子一翻差点背过气去,这人怎么这样?明显故意找姑娘的不痛快,她家老爷说破天也就破了块衣裳料子,用得着这么膈应她家姑娘吗?
再者,她家姑娘再怎么不济,也比她这发了腮的刻薄妇人好看!
彼时,宋知熹在唤完那声“夫人”后,本来是被旁的事情牵动了思绪,刚听人提起她脑袋上的伤,她登时一滞,觉得孙漕今日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就见她,很可能烧毁兽金碳造势一事,就是他所为。但孙漕听闻她根本没出事,心中生疑,也想从她的表现中,看出什么端倪,比如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利落地见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想到孙漕还在府中,不太想引起他在别的方面的注意,然后发现她与大理寺卿在那晚有所来往,引起他无中生有的猜想与警觉,宋知熹拉着盘珠就快步离开。
一群人笑着打趣,不知道这姑娘又抽哪门子疯,不料夫人突然问了一句。
“她刚刚说,她叫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名字吗?
她,说过吗?
好像同夫人见礼的时候,是说过来着……
“禀夫人,她说她叫‘宋知熹’”
邹氏一惊,福至心灵。
没多少人知道,长公子孙喻舟出事前,戏弄过一个好人家的姑娘,那姑娘便是宋知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