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去金库那里睡?那边也很安静。”
佟因被李追玦按在床上,床上铺了老虎皮,现在倒没之前那么冷。
黑暗中,她分明看见他的目光一闪,忽而又换了个借口:
“那边冷,你这边暖。”
佟因:“……”
能不能走点心?
“你主殿那边不是更冷吗!?你都睡了那么多年了,怎么现在才来怕冷?”
他坐在床边,闻言无辜地垂眼看她:“老了,怕冷。”
佟因:您老人家真难伺候。
“我只坐在这里。”他补充了一句。
意思是不会跟她一起躺着。
佟因看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没有上床的意思,明白他不会上来,但突然有个人坐在床边看她睡觉,她也不适应啊。
她想开口让他坐桌子那边,起码她不会有压迫感,一个字还没吐出来,便感觉他的手抚上她的眼睛,遮挡所有光线。
“该睡了。”
他嗓音又低又清。
这三个字尤其与众不同,是听睡前故事的感觉,轻而易举让佟因意识模糊,昏昏沉沉。
她心里知道他肯定用了什么方法,没抗拒,顺从闭了眼随着时间跌入睡眠的深渊。
不知道多久,忽然一声尖锐惨叫划破长空,把佟因从睡眠的深处猛拽出来,她乍然惊醒,模糊中看见床边的身影,下意识问:“怎……”
刚刚吐出一个字,耳朵上便覆盖上两只手,很奇妙地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只剩下她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尔后,又神奇地听到李追玦的嗓音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没事,好好睡。”
她又如被人敲了闷棍,忽而跌了进去,陷入沉睡。
黑暗中,李追玦静坐在床边,视线垂在沉睡的人身上,月色从窗户中朦胧洒进,他身影一半隐在暗处,像个静止的雕塑,了无生气。
许久,他抽回捂着佟因耳朵的双手,视线依旧锁在她身上,她在缓慢轻微的呼吸着。
又静了半日,十分突然的,他俯身将脸贴了过去。
他冰凉的脸贴着她的腮边,偶尔听见她在睡梦中的几声呓语,模糊不清。
人类的体温是热的。
直起身子,又望她半日,似乎要天荒地老,忽然间,他抬起脚上床,平躺在佟因的身边。
底下的虎皮也被她的体温沾染了热度。
很热,像滚烫的火。
他侧过脸就着月色看她沉睡的面容,她无意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沉默了片刻,他起身,换到里面一样平躺着,继续侧过头看她。
目光好似定格了,再也不会动。
许久,天将要亮的时候,他手攀上自己的心口,无声感受。
……
佟因醒来的时候,李追玦已经不在房间里,她撑着脑袋起身,感觉头晕。
大约是早上九点左右,外面的光线还是雾蒙蒙的,比往日更暗些,似乎要下雨。
她洗漱完一出房门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今日的山神庙陷入一种死般的寂静中。
小白没有像往日一样在她的房间待着,那群猫不知道哪里去了,看不见一只,没有魑和夫诸吵架打闹的动静,那几个女子也悄无声息。
只有乌鸦特别兴奋,叫声刺耳清晰,数量不少。
她往外走了走,路过一个厢房的时候有个女子原本也打算出来,开门一看见她,见鬼似的把门重新一关,龟缩回去。
这个女子佟因记得,之前常常跟沈艺儿一唱一和演双簧嘲讽她。
今日这样,反常得不行。
佟因:“……”
她今天很吓人?
找不到人问,她正带着满腹狐疑,忽然天边闪电一劈,亮了半壁天幕,继而轰隆的雷声作响。
雨下得又急又快,佟因打算回房避雨的时候,看见一只猫在她面前一晃而过,往庙门口的方向去了。
她应该没看错,那只猫冒雨前行,身上的毛沾着血似的红色被雨水洗下来。
佟因奇怪了一会,来到那只猫刚刚经过的地方,往地上一看,果然被雨水带下来不少血迹。
出事了?谁受伤了?
她顾不得回去拿油纸伞,追着那只猫而去。
那猫的目的地是庙门口,她冒着雨跑过去,一眼便看见庙门大开,外面有人影在走动,乌鸦叫声愈盛。
佟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出了庙口一看,十几只猫不顾大雨围在一处,身下的地面被冲出一圈血红。
夫诸回首看见是佟因,总是眯起的眼睛倏尔睁大,他唰地扬起羽毛披风挡住她的视线:“快回去,庙主不让你看。”
魑听见声音,也跟着回头:“因因?”
可是夫诸动作还是晚了,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她都看见了。
倒挂在树上的那个人死了,死状惨烈。
昨天才暗讽她一顿的沈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