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因见过死人,穿来的第二个晚上就看见一边爬一边死去的村民,但那种悄无声息的死法,跟眼前看见的根本无法比。
饶是看过许多惊悚片的佟因也有点受不住,嗅觉和视觉还有现实的冲击,让她一阵反胃,忍不住转身扶着墙吐出来。
大雨中的猫舔着自己爪子上的毛,冷冰冰地看她一眼。
乌鸦惊飞在半空依依不舍地盘桓。
夫诸看着佟因好一会,凝眉:“说了别看,你们人类太脆弱,吓一吓就要崩溃。”
佟因:“……”
正常人都崩溃好吗?
看再多恐怖片,听再多恐怖故事,比不上现实中的一眼。
她现在再看猫,忽而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完全不需要李追玦讲故事来吓她。
夫诸眯眼:“埋了吧。”
魑点头过去,还没靠近便被呲的一下烫到,她惊叫一声:“她的玉佩怎么还没摘!”
夫诸瞥一眼,抬手间羽毛如刀刃刺过去,叮当一声,玉佩霎时支离破碎:“可以了。”
佟因愕然:“这些玉佩会伤害到你们?”
魑让随侍去干埋尸体的工作,闻言气道:“我早说这群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送她们上山的人也是。”
这话有点模棱两可,但佟因理解魑的意思,这些玉佩的确会伤害他们。
魑赶走周围的猫,絮絮叨叨:“原本她的死期没那么早,但她欺负你了。”
佟因猛地抬头:“她死,是因为我?李庙主下令的?”
她看着随侍在雨中埋尸,思绪一瞬间茫然起来,胃部骤然痉挛,又想吐,可没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吐不出来,只能捂着嘴干呕。
“因因?”魑过来扶着她,着急,“你怎么了?她们早晚会死,你为什么难受?”
夫诸拽了魑一把,警告地斜去一眼,对佟因说:“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庙主下令,雨太大,你该回去休息了。”
佟因感觉胃有点不舒服,意识也不太清楚,浑浑噩噩地回庙,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
隐约中听见身后夫诸跟魑争吵的声音——
“她不是我们,她是普通人类,普通人类很脆弱,吓坏了她你可是想被庙主吊三天三夜?”
“她是因因!又不是别人,那些女人就是罪该万死,她们想害庙主,还欺负因因!”
“我重点不是这个……”夫诸生气。
魑也犟起来:“我说的就是这个!”
“不可理喻!”
“冥顽不灵!”
……
佟因发烧了,或许是因为淋了雨,又吃不下东西,病得来势汹汹。
本来发烧的人容易陷入沉睡,她却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沈艺儿的惨状,想到她死得那样惨是因为自己,更闭不上眼睛。
虽然魑说沈艺儿想害李追玦,迟早要死,但沈艺儿还是因为她提前死了。
又想到这个村子从来不是安乐窝,不是适合安逸度日的地方,她和沈艺儿都是人类。
今日是沈艺儿,改日会不会是她?
不是害怕,而是兔死狐悲的伤感,让她郁结难安。
她在床上瞪了半日的眼睛,晚上的时候,李追玦推门而入,屋里没点蜡烛,他扫了一眼,去一一点上。
佟因侧身躺着,背对着他,没动。
感觉他来到床边坐下,静了许久,就在佟因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出现第一句话:
“你很烫。”
佟因转过身来,道:“我发烧了。”
他似乎有些迷茫:“发烧?”
“就是着凉感冒,生病了。”佟因卷着虎皮,恨不得把自己包起来。
“为什么不吃饭?”
“没胃口。”
一看到那些肉,就会想起沈艺儿。
他陷入沉思中,很久再开口:“你在害怕?”
这下换成佟因沉默了,她忍住,没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半响犹豫不决地问:“你是不是……那个怪物?”
一开始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每一次都想到他对她很好,从没伤害过她,也没见他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信任压倒了怀疑。
见到沈艺儿的惨状后,不可否认,她的天秤开始倾斜了。
他久未有回应,气氛一沉再沉,佟因感觉呼吸越发困难,心跳几乎压不住的时候,他说:
“你厌恶那个怪物?”
佟因没想到会得到一个问题,她轻怔,片刻后缩在虎皮中点头又摇头:“说不上厌恶,但不喜欢,我想离开这个村子。”
因为安逸而久封的欲/望在沈艺儿的事情后,再次破土重来。
他彻底安静下去,屋里分明很亮,可他的神情如隐在雾中,一片漆黑暗淡。
“李庙主?”佟因着急想得到答案,她心里希望他否认,如果他否认,她会选择相信他。
李追玦轻侧了脸,避开她的视线——
“我不是。”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