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顾行戴上面罩,眼神沉沉。
白色的墙壁亮了,一个女声询问:“请问您是否将测试目标穿戴完毕?”
裘顾行答:“是。”
女声:“测试一:力量。”
屏幕上显示一套完整的测试方法。裘顾行按照指示,退到黄线后,倒计时归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拳砸在屏幕上。接着是肘、膝、脚。
裘顾行松了松肩膀,说:“谁的产业重要吗?这种地方,这种规则,不应该存在。”
凤凰说:“有些东西,野火烧不尽。”
“那就任由它疯长?”
女声:“测试二:冷武器。”
外骨骼手背弹出刀刃,裘顾行握拳,把它们刺进测试用的一块“泡沫板”中。屏幕上很快显示出刀刃的材料、硬度、垂直方向的极限承受力。
凤凰说:“你现在不对劲,裘顾行。你需要看医生。”
裘顾行抖了一下。他把刀刃抽出,按照屏幕指示,倾斜四十五度角,再次狠狠插进测试板。他说:“我没有不对劲。当年在血夜我就想毁了血夜。难道任由这种地方存在反倒是正常人的反应,想要毁掉它却是不正常的?”
“那时你在应激状态。”
“那我现在也是在应激状态。”
“不,恰恰相反,”凤凰说,“你太平静了。”
第三次测试手背上的锋刃时,裘顾行太过用力,令它们折断在了测试板中。屏幕亮起黄色的警告标示,测试板缓缓蠕动,将断刃吐了出来。他低头看着金属碎片,缓缓微笑道:“看,我也不是那么平静。”
女声:“是否继续测试二?”
裘顾行说:“继续。”
三个小时后,结束了七项基本测试。
女声接着说下一项:“测试八:抗压。”
机械手臂从墙壁中伸出来,将裘顾行提到半空中,依照不同的次序对外骨骼施加压力。因为受力超过安全值,裘顾行满耳朵都是外骨骼的警报声,外骨骼在剧烈颤动,持续的压力也影响到了裘顾行,连续三小时的测试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此刻他感受到了更切实的疼痛和窒息。
“裘顾行,你该叫停了!”凤凰出声。
“不,”裘顾行说,“测试到底。”
“你的身体到极限了。”
“不。”裘顾行固执道。
“你的精神也到极限了。”
“不。”
“现在很危险!”
“不。”
凤凰嗓音冷了:“如果你继续坚持‘不’,那我会接管这里的一切操作,把你强行放下来。代价是你会失去我。”
裘顾行顿了顿,喃喃:“失去?”他笑起来,像是故意的。他说:“不。”
警报声大响。
*
裘顾行醒过来时,眼前一片黑暗。他咳嗽了一声,世界才渐渐亮起来。
这是一个小房间,四周的墙上贴着淡紫色的墙纸,紫荆花花纹已经褪了色。没有窗户,可能是地下室。有一道向上的楼梯,楼梯尽头是门,紧闭着。
地上铺着毯子,绒绒的奶白色,很干净。裘顾行赤脚踩上去,很柔软。他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身上酸痛——外骨骼测试的缘故;衣服被换了;手腕上的两只腕环不见了,金色手链也不见了;微型耳机也被摘掉了。他上楼梯,试着开门,结果很明显,打不开。他慢吞吞下楼,在一张桌边停下来,看着桌上似乎是为他准备的甜食。蛋糕、奶糖、甜酒。
突然,裘顾行猛地咳嗽起来,他咳得喘不上气,只觉得喉咙里满是腥甜。
测试的时候受的伤吗?
他蹲下身,咳得胸腔震痛,血沫溅在地毯上。裘顾行扶着桌脚,发现自己有点站不起来了。艹他妈的。他想,他为什么要醒?
过了不知道多久,咳嗽才止住。裘顾行听自己的呼吸就像一台破风箱。他慢慢挪动着躺回床上,稍稍感到舒服一些。
这是哪里?什么人做的?是因为凤凰强行停止了测试吗?裘顾行思索着一连串的疑问,不自觉地抬起胳膊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他想,腕环拿走也就算了,干嘛要拿掉祁修之送他的手链?那只是一条什么功能都没有的、纯粹的腕饰罢了。祁修之。祁修之。他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但仔细想想,也没有很久,距离那场大火,仅仅五天而已。
裘顾行闭上眼睛。他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胸腔更痛了。
房间的光伴随着安静渐渐暗下去,即将熄灭时,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令它再度发亮。
脚步声朝他而来。
裘顾行没有睁眼,他听见那人走过来,他听见那人低声说:“阿行,我知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