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逢道用筷子夹起老妇的手:“想必婶婶如鲠在喉,需要用手抠出来才行。”他将手背对向男子:“有什么话,说便是,何苦要催吐呢,连手背都被牙齿刮破了。”
在老妇的右手背上,赫然是个月牙儿形状的伤口。
老妇忙反驳:“这是老身不小心在墙上磕的。”
侯逢道笑的温和:“婶婶,莫打诳语,墙上磕不出来这样的印子。若有不嫌污秽的,可以闻闻婶婶的手。”他弃筷又道:“先生说的没错,唱戏的带了潲水桶,是唱不好。”
有个大着胆子的上前闻了下,立刻伏到旁边干呕,嘴里道:“老太婆你可真下的血本,为了讹人,什么腌臜手段都用。”
原来这老妇和男子,来张氏卤菜管闹事,男子故意遮挡,老妇借机将手伸入喉中,刺激喉道,造成呕吐的假象。
感情是为了讹人啊。
众人的一腔正义感被利用,激起民愤,对老妇和男子破口大骂,直把两人骂的面红耳热羞愧难当,男子护住老娘,抱头匆忙逃窜出去。
见事毕,先未吃完的又坐下,要结账的便掏出银子,店内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秋月从厨房铲来碳灰,覆在污物上清理干净。张枫也回到厨内,继续切菜。
傅老先生和侯逢道还站在门口,秋云不得不上前道谢。
她冲两人福了福身子:“多谢傅先生,侯大人,仗义相助。”
傅老先生看看秋云又看看侯逢道,面露疑色:“咦,你们认识?”秋云点点头,侯逢道顺着老先生的目光,落在秋云身上,话说的极为妥当:“乡里乡亲的,论辈分,这姑娘还得叫我声侯二叔。”又说:“云丫头,你去备点好菜,送到西街后头傅宅,我先送先生回去。”从兜内掏出块银角子塞到她手内:“不够再管我要。记得,一定要送来。”侯逢道的指尖点在她掌心里,她像被针扎了似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下。
傅老先生满脸笑意由侯逢道扶着走了。
秋云颓然进到厨房,对三姑道:“姑,准备点卤菜,我去谢谢人家。”张枫知道她说的谢谁,马上应下:“行,我现捞新鲜的,一会儿就好。要说侯大人真不错,为咱村里办了多少好事,今儿还帮咱们出了气,人长的也俊,不知道村里哪家姑娘有幸能嫁给她。”
秋云哀怨的瞅了她姑一眼,没搭腔。我的姑,我能告诉你,谁嫁给他谁就是跳火海你信么。
傅府不难找,傅老先生学问渊博在县学执教几十年,桃李遍天下,是洛县鼎鼎有名的人物。
稍加打听,便到门口。
秋云敲响门环,见无人应门,还想再敲,侯逢道已立在门口,张臂开门,犹如要将人拢入怀中。吓秋云一跳。
他除下方才儒雅和煦的面孔,沉着眉,丢下句:“进来。”自己转身进到种满柏翠的院中。秋云埋头跟上,见他衣摆上绣的碧涛纹路随脚步流转,正盯得专心,当头撞上一物,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侯逢道已转身。
摸额头的手正抵在他胸前,一股男子气息钻入鼻间。
面前的人开口戏谑道:“这么上赶着投怀送抱,谢你侯二叔的恩情,姑娘家,未免有点太不矜持了吧。”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眼望到脚尖的身子:“可惜,我对搓衣板没兴趣。”
秋云心中火冒三丈高,人身攻击什么的,叔可忍姑奶奶不可忍。
头垂的更低,看准他两腿之间,准备抬膝朝他来上一“榔头”。
“怎么两人在院中枯对,快把吃的提过来。”傅老先生的声音从廊内传来。
侯逢道有生之年应该更谢谢傅老先生,除了教诲之恩,还免他遭受断子绝孙的重创。
侯逢道拿过秋云手里的蒲包,于她耳边利声道:“在门口等我。”
转头,脸上立马露出个如细风拂柳般轻柔的笑:“先生莫急,就来。”
秋云愣愣的走出门外,地上铺的石板,仿佛重重压在她心口,她盯着傅府门口挂的两个灯笼,心内左右摇摆。只恨方才下脚太慢。。
沿着石板走了两块,退回来,立在门口,拨弄从墙内垂下的蔷薇藤蔓,数着枝条前进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如此往复半天,她下定了决心,准备扯下根藤蔓做武器,与他正面对刚。
正撷不动柔软如筋的蔓条。
后头郎朗道:“好蠢的丫头,得用这个。”
冷光闪过,一截满是蔷薇叶的枝条已落入她手中,刚才用力过猛,没收住,手掌被勒出条绿色的纹路。
侯逢道从容不迫的将匕首收入刀鞘中,插入靴内。
执她的手腕,连扯带拖拉入旁边一道小巷中。
说是小巷实为两户房屋中的隔距,不过臂宽。
秋云被他掳来贴面相对,刚站定,便有两人背朝巷内把通口堵住,用高大的身躯遮挡外头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