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的哭嚎响彻慕府上下。
慕怀桑赶回时,正亲眼看到抬尸的小厮,用着一帘席子包裹死者,暂等运棺之人到来。耳畔,是慕夫人尖利刺耳的叫喊,声嘶力竭之际,涕泗挂满粉面。
府上已有二十余年没了丧礼,白麻皆不具。
于是,能暂且裹尸的器物,唯剩慕夫人平日里令人用于草草打发该死下人的破席。
“樱儿……我的孩子……”
伴随慕大娘子撕心裂肺的哭闹,慕怀桑有些恍惚。他只觉足下仿若踩上了什么缥缈物,竟每一步都是轻虚。跌跌撞撞走到那草席之前,慕怀桑几经抚定心绪,终是低了身子,探手去拉下那随意搭苫的遮挡。
“阿郎还是莫要看了……大姑娘爱美,想来是不希望让人将如此模样瞧了去的。”
慕怀桑的腕上,扶来一只枯黄的手。顺声仰头,管家黄目浑浊间,早是老泪纵横。
由是,慕怀桑如此立于院中良久。
呆怔间,竟有了骤时静寂,又猝然涌动群起之音。即刻,他被身后婆子的一句高呼拉回神思。
“大娘子!大娘子!”
再转身,是一众仆役围去,拥着倒地阖目的慕夫人。
“医官!去请医官!”
嘈杂纷乱中,慕怀桑瞧着弱不禁风的几个小侍女奋力架起主母,向西院行去。
久之,老管家驱散过下人走开,并下令若非传叫,任何人不得靠近。而他自己并未离去,反是回到仍是立在庭上的主子身旁,仔细照料着。
“阿郎,入秋天凉,还是回屋歇息吧。”
拗不过管家执意相劝,慕怀桑空了心思,只管盯着对方的一双打了补丁的鞋靴,六神无主般进了房。
“那果真是樱儿?”
“是。”
“怎得就发生了如此祸事!”
“阿郎走后不久,大娘子独个儿去寻樱姑娘。老奴也是不知,只听小厮说,大娘子方是推门探首,并听得她尖声‘啊’了一句。待老奴再赶去时,便是……樱姑娘已殁了。”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说至最后,竟皆哽咽难言。
“好端端的人儿……”慕怀桑悄声念着。
他尚是记得,临行前还听得大娘子说道——樱儿打了茶孝敬自己。短短几个时辰,竟出了如此骇人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