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百零五年前的六月十日。
我们荣誉的近卫胸甲骑兵好像被遗忘了一般。看着那些年轻的列兵打了一上午,我们整个中队都急躁了起来。不过看样子隔壁的老近卫军比我们更急。
现在是下午一点,草草吃了两口面包,这是战场,不是野炊,面包坚硬的外壳刮的我口腔生疼,但我还是一梗脖子,把它咽了下去,因为这会让我能够精力充沛地作战。
终于,我们接到了整队的命令,一个中队迅速排成了一列横队。后面几个中队也列成横队跟在我们身后,前面来了一列枪骑兵,这群来自波兰的小伙子好歹遗传了一些祖辈的基因,论夹枪冲锋,还是他们专业一点,不过在博罗季诺的时候,他们可没能帮助我们破开俄军的方阵。
我坐在马上,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前方的枪骑兵欢呼起来,身边的袍泽也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张开眼,只见到一面巨大的鹰旗,底下一位将军,身穿蓝色军服,帽子上点缀着一撮白色的绒毛,他要干什么?哦,他驱马站到了骑兵阵列的最前方!哦,天呐!我想起来了,他是内伊元帅,他曾在乌尔姆,在耶拿,在埃劳,在弗里德兰,在斯摩棱斯克,在博罗季诺,在里尼我都曾与您并肩作战!
我知道了,内伊元帅的传统,他必定会带头冲锋,像战神的化身一般,勇猛地冲向敌人,孱弱的英吉利人将会在他的铁蹄之下惊慌失措,我们将用骑兵,把他们赶下大海!然后扬起下巴告诉他们,你们英国人只会在海里开船,是上不了陆地的!
内伊元帅接到了命令,我们将沿着圣让山庄的道路直接向愚蠢的英国佬的中央发起冲锋。军号一响,上万铁骑飞驰,尘土飞扬之中,我身边的骑士高举起一面蓝白红三色大旗!我们是近卫骑兵!Vive a Francia!Vive Napoleon!Vive longu l'imperatore!我们发了疯地喊叫着,几乎盖住了隆隆的马蹄声!
坐骑开始加速,这匹叫萨宾娜的黑马已经伴随了我六年,从瓦格拉姆战役直到现在,我们在博罗季诺受了重伤,可惜啊,我也没死,她也没死,哈哈哈。
我微微伏低身子,凑在萨宾娜的耳边呢喃着:“萨宾娜,我的女主人,让我们再一次为皇帝陛下战斗吧,你不死,我也不死的那种。”
萨宾娜轻轻地哼了一声,我知道她听明白了。
不需要我控制,萨宾娜也懂得调节自己的速度,与周围的袍泽对齐。我们在奔跑中队形渐渐收紧,砌成了一面面高墙。是的,在骑墙冲锋面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奥地利人,普鲁士人,俄罗斯人,还有英国人,没有人能够打倒陛下,没有人能够打倒法兰西!
英军的火炮开始轰鸣,时不时能听到耳边传来炮弹与空气摩擦的呼啸,以及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
突然,我眼前一黑,什么东西砸到我脑袋上,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往头上一抹,顺手往旁边一抓,原来是身边旗手扛着的大旗,而在看自己左边,从前到后一整列的骑兵都消失了!
不过这样的炮火轰击早已司空见惯,只是这一次炮弹离我如此近罢了,除了心里一突,接着一股暖流汇集到后背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看到内伊元帅摔下了马,心想大概是他的马中弹了,这样的事并不少见,果不其然,很快,在一阵欢呼声中,内伊元帅骑着另一匹再次回到前方。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快就散了,我们已经冲到了山脚下,离英军的炮兵阵地还有一段距离,可是这群胆小的英国佬直接丢下他们的炮就逃了!战友门爆发出一阵哄笑,我学者他们对着逃跑的英国佬竖起了中指,据说这是当年阿金库尔战役时英国佬羞辱我们法国人的手势,现在法国骑兵又把它还给了英国佬!
冲锋冲锋!再快一点!圣让山庄就在眼前!
“希律律”刹那间,人仰马翻。原来我们面前有一道壕沟!无数的战友连人带马摔了进去,就在这危急的时刻,我绝望地呼喊着:“萨宾娜!”
萨宾娜不用我提醒,作为一匹老战马,她早有自己的判断。就在我呼喊的时候,她前蹄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我高举着近卫骑兵的战旗越过了壕沟!我现在就在内伊元帅身边!
内伊元帅看了看我,大声说道:“小伙子,让我看看你们是怎么效忠陛下的吧!拿出博罗季诺的勇气!撕碎他们!”
马蹄声掩盖了他的话语,风吹散了他的声音,但是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声嘶力竭地呐喊着:“Vive a Francia!”
身后,越来越多的战友跨过了壕沟!他们有来自波兰的枪骑兵,有和我一样的近卫骑兵,有胸甲骑兵,卡宾枪骑兵,掷弹骑兵还有龙骑兵,他们高喊着“Vive a Francia!”跨过了壕沟!
没有什么能阻挡法兰西的自由,这条壕沟不行!威灵顿不行!布吕歇尔不行,卡尔也不行!就连已经死掉到库图佐夫也不行!
前面就是山头,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