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荆被从思绪中拉出来，侧耳细听。

且歌楼的琵琶遥遥若隐若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灵音。在那之中，夹杂着许多人踩过枯木落叶的声音，潜在马车声之下。

柳长明也听见了，他功夫在薛问荆之上，当即便做出了判断：“大多数都是中偏上的身手。”

薛问荆“啧”了一声，“且歌楼这是看不起我们？”

柳长明摇头，“不是且歌楼。且歌楼动手讲究轻巧敏捷，驯如疾风轻如落叶。”

“是官军。”

前头的车夫接口道。薛问荆眉心一跳，难道是为了返魂香案而来？

且歌楼表面上是寻花问柳之地，实则暗藏玄机。若没有且歌楼的腰牌，进去的人便只见得到一座青楼，即使持有腰牌，按照腰牌不同能抵达的楼层也不一样。

柳长明低声问：“甩掉他们有几成把握？”

车夫淡淡道：“若只小人一人是十成，加上少爷勉强有七成，再加小姐便只有三成不到。”

薛问荆眉心一跳：“我哪弱到这地步？”

车夫气定神闲，说：“三成是小姐入女学之前的水准。”

现下不是吵架的时候，薛问荆只能愤愤咽下了车夫对她那上不得台面的身手的嘲讽。

柳长明想了想，“既是官府拿人，想必暂时不会伤及我和阿荆的性命。阿肆，你拿着腰牌先回去，告诉婉婉我和阿荆有事要离京几天，让她不要担心。若是爹来了，就把实情告诉爹。”

车夫应了一声，接过腰牌腾身而起，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柳长明到前头驾车，薛问荆在他身后轻声一笑，“你真以为表嫂会信你这几句说辞？”

“你还有脸说？”柳长明的脸黑下来，“等回去我非得在姑姑面前告你一状。”

“多大的人了只会告状。”薛问荆一点不慌，“放心吧，他们要的多半是腰牌，反正现在腰牌也没了，他们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想了想，继续道：“官府的人应当是在且歌楼蹲守了些时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这倒奇怪得很。”

柳长明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言谈间官府的追兵已离他们越来越近。只听前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马车急停，薛问荆一头撞向了结实的板壁，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柳长明剑眉一挑，“各位军爷这是做什么？”

领头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没有表情的脸上铭刻着两道长长的疤痕，给他渲染上了一层刀劈斧砺的肃杀之气。他的声音中带着威胁的意味：“把腰牌交出来。”

柳长明装傻：“什么腰牌？”

那男子显然没耐心与他绕圈子，“刚才你在且歌楼门口递出的腰牌。”

柳长明不为所动，“军爷是不是误会了？且歌楼乃烟花之地，草民递的是财物，哪有什么腰牌？”

男子看了他一眼，直接下令道：“搜！”

四周身着软甲的士兵应声而动，将柳长明和马车内的薛问荆拖下马车。见到薛问荆的时候，男子眼中多了几分轻佻的笑意，“哟，还有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