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况她不是没有想过,尽管阿陆已经尽力进行了调查,但他能做到的毕竟有限,只要没有真正看到密道的情况就可能出现各种意外。
但她始终偏向于相信这个出口是可以使用的,尤其是在遇到朝颜之后,这几乎成了她们唯一的希望。
可现在,这个出口被堵住了。
朝颜不知道薛问荆正面临的状况,她已经陷入昏迷。薛问荆心中暗骂一声,侧耳细听暗道内的声音。
还好,她没有听见脚步声向她们逼近。薛问荆调整了一下朝颜在自己背上的姿势,当机立断往记忆中的另一个出口的方向赶去。
这一次老天还是比较眷顾她的,那条通道并没有被堵住。顺着通道有一列向上的阶梯,她顺着阶梯走上去,在阶梯的顶部看到了一块铁板。
这里的机关比起玄机楼那道门来说简单多了,难不倒她,她担心的是上面有人在守株待兔。
上面没有一点声音。这让她的心提了起来,安静有时候并不是个好的征兆。她想了想,先把朝颜放了下来,然后抬手去探那铁板。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这密道内呆的越久变数就越大,更何况她等得朝颜可等不得。
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摸到了一块异常的砖石,手指轻轻一按,上方传来机关触发的声音。她将铁板抬起一点,透过缝隙往外看,至少在视线范围内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她继续将铁板推开了些,把头完全伸出通道外。入目是一个荒僻的院落,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院中的青石小路上爬满了青苔,又盖上厚厚一层积雪,冻得又滑又硬。
当初她不选择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离平德侯府很近,是夜巡的重点地段,但现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此处有埋伏,这个时候就该现身,可荒僻的庭院里却没有任何动静。薛问荆折身下去复又背起朝颜,她能感觉到朝颜的情况越来越差,朝颜的生命在黑夜里静静流逝,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夜已深,星子漫天,薛问荆背着奄奄一息的朝颜在冷硬的雪地上走,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她回益州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柳长青在她的身手上很是下了些功夫,虽然她天赋有限,但好在从小打下点底子,还是很有几分长进的。加之这几日庙会,宵禁解除,夜巡的班子虽还在,但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过去比平时轻松多了,就算因国师府失火要全城戒严,调度也需要时间。若只是她一个人,她倒还有几分把握能回到薛府去,但现在加上了朝颜这把握就大大减小了,单就她这一身血,往人群里一扔瞎子都能注意到。
薛问荆推开荒废已久的房门,木门嘎吱作响,落了她满手的灰尘。她找个了干燥温暖些的地方把朝颜放下,思考着脱身之法。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把朝颜留在这里自己离开,或者和朝颜一起等死。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没法把朝颜带出去。就算真的出现了奇迹,让她们两个都平安脱困,以朝颜的状况也很难活下去。她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她从前一直觉得以她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什么,也没法真正地拯救任何人,这次回京,她终于决定尝试着做出改变,面对的却是这样一个局面——
又有一个人将在她面前死去,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她努力的意义何在?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要继续飞蛾扑火吗?
或许柳如眉和柳长青一开始是对的,让她留在益州,蜷缩在她所熟悉的安全的范围内,躲在他们给她铸造的屏障里,不需要承担太多责任,不用选择,不会有人因她而受伤,也不用眼睁睁看着人在她面前死去。
她揉了揉眉心,伸手探了探朝颜的脉搏,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已然命不久矣。薛问荆将外裳脱下来,带血的一面翻向内。她仔细检查了身上,把沾染到血迹的地方都做了处理,又补贴了一下胡子,深吸一口气走出屋子。
在关门之前,她深深地看了朝颜一眼。为今之计,只能先脱身再想办法救朝颜。可她心里明白,她们只怕再无机会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