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避开人群往偏僻的小巷里绕了一圈,在一个小巷里脱下了沾染着血迹的衣服藏进堆积在角落里的夜香桶中,兜兜转转从后墙翻进薛府。阿陆和小秋早已在后墙根处等着,看见她松了一口气。
小秋见她行头上沾染了血迹,忧心地问:“小姐可是受伤了?”
薛问荆轻轻摇头,道:“无事,这些血都不是我的。麒儿那边怎么样?”
“麒儿打扮成小姐的样子去了庙会,我亲自送她到宫门口看着她进去。她在里头玩得尽兴,都快到亥时了才出来,一回来就睡下了。”小秋道,“麒儿的易容术一向厉害,我瞅着都瞧不出破绽,小姐你就放心吧。”
亥时,那时她已进入暗道了。
小秋给她烧了热水沐浴。薛问荆浸在热水中,却怎么也没法放松下来。都不用闭上眼,她只要一晃神眼前便是朝颜那满身是血的样子。
忽然,薛问荆脑中明光一闪,整个人一下子直直坐起。她一边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裳一边暗骂自己竟如此愚钝,呼唤在房间外候着的小秋道:“小秋!快帮我备纸笔!”
小秋不解其意,劝道:“小姐,现在都已经四更天了,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大病初愈都没你憔悴。要不你先几个时辰,要写什么等明早起来不迟。”
薛问荆着急道:“到时候就真晚了!快去!”
她正儿八经很少这样急忙急火地说话,小秋于是去为她准备了笔墨纸砚,沏了一壶浓茶坐在桌旁默默陪着她。
一盏浓茶下去,薛问荆头脑清醒了些,提笔先从她所知道的暗道的情况和国师府地下的地牢写起,又写了朝颜托她带出的消息,最后注上了她安置朝颜的位置。她一模一样写了两份,然后让小秋去叫阿陆过来。
阿陆刚把薛问荆那一身带血的行头在府内择个僻静处烧了,待烧尽之后又把灰烬埋藏在庭院花草下,这才跟着小秋过去。
薛问荆把那两封书信交给他,道:“这两封书信一封送给世子一封送给明镜台的王明明,一定要亲自交到他们手上。告诉王明明机不可失,这次丢了下次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就去。”
阿陆接过书信,应了一声便去了。小秋用棉布裹住薛问荆湿漉漉的头发以免她着了凉风头疼,轻声问道:“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薛问荆目光越过窗棂,漫天星辰与她沉默地对视。她想起悬挂在地牢里那些死去的人,想起尸体与她接触的触感,想起关门前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朝颜。在那根紧绷的弦放松下来后,恐惧后知后觉地把她包裹,她才发现她其实是害怕的,怕得不得了。
小秋察觉到她的异常,皱起眉担忧地问:“怎么了小姐?是今晚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吗?要不要找大夫?”
薛问荆不说话,只一味摇头。小秋见她面色惨白如金纸,起身便要去找大夫,却被她一把拉住。
这一拉不要紧,小秋被她手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急道:“小姐你怎么了,手怎么会凉成这样?”
“我没事。”薛问荆声音有些沙哑,“帮我留意着外头的状况,有什么响动来告诉我。”
小秋都快被她气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小姐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薛问荆看着小秋出去,难得听话地和衣上床裹紧被子,眼睛仍直直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