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品行高洁的人也有品行低俗不堪之人。
倘若品行低俗不堪的坏人只是因为人类的本能成为了父母,他们向孩子索取的远远大于他们所付出的,他们带给孩子的灾难却也是远远大于他们所牺牲的。
所以,有的时候,互不相欠就是互不相欠了,没有什么血浓于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听完叶缓缓的话,阿惠看着叶缓缓擦身而过的背影,留下了泪水。
陈惜之留意到叶缓缓仍然全身乏力,淡漠的看着流着泪的阿惠,开口问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给缓缓下的是什么药?”
众人看阿惠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都在骂他们一家人丧尽天良,没有人性。
阿惠哽咽着说道:“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家中常备的,拿来放倒猪牛的迷药,虽然放的时间有些久了,但是吃不死人。”
陈惜之径直离开了叶家,来到叶缓缓身边,扶着走路仍然不稳的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赵梓旭则对阿惠说道:“你最多也就比缓缓大五六岁吧。你有没有想过,叶先生叶夫人是缓缓的亲爹亲娘,都能这样薄对她。若是将来叶家柴米油盐揭不开锅了,他们会不会也这样对你?在某个平常的日子,寻常的饭菜,也这样对你下药,等你醒来,等待你的也许是囚禁,也许是无尽的虐待。但是他们都不在乎,而你,这辈子连你的孩子都见不到了。”
阿惠全身一颤。
叶大浩和陈兰则对着赵梓旭的背影破口大骂起来,“什么人啊!竟然在这里挑拨离间!我诅咒你全家!天打雷劈啊你!给我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当铺的老板也追了过来,遇到拿着小薄荷的叶缓缓,从村民处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气势汹汹的上门要求叶大浩退还五百两银子。
叶大浩气得关上房门直骂叶缓缓,陈兰也是恨得不行,直怪叶英豪没拦住陈惜之和赵梓旭。
叶英豪醒来后也在摔东西发脾气,吓得孩子又哭了起来。
这个家,又开始乌烟瘴气了起来。
叶缓缓回到客栈,重新换了一套衣裳,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衣裳,天空是蓝色的,她希望从此之后她的人生可以变得像天空一样广阔。
虽已是傍晚,他们师兄妹没有商量过今晚要去哪,但是都觉得,宁愿在荒野中休息一晚,也不愿在这个镇子多停留。
离开镇子的路上,夜市开始摆摊,又遇到那个卖糯米团子的小摊,闻起来又香又甜,叶缓缓看着这个小时候梦寐以求的小摊,突然有些释然后的感慨,说道:“师兄,我想吃这个。”
赵梓旭二话没说跑过去买了三份糯米团子,递给叶缓缓一份,叶缓缓尝了一口,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个糯米团子小摊,是我小时候心心念念的,因为没有钱,一直没有机会吃,每次路过,我都会很用力的吸几口这个香气,仿佛自己已经吃到了。没想到今天终于吃到了,原来是这个味道啊。”
陈惜之和赵梓旭心中也是感慨,像吃份糯米团子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却是她整个童年的心愿。赵梓旭的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家大业大。陈惜之哪怕是陈书由一个人一手带大的,物质和精神上也没有受到任何亏待。
而叶缓缓完全相反,就像天生拿到一副烂牌,怎么打都打不好。
她只不过是不想提起家中的往事,现在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天后山的掌权人陈书钦列为嫌疑对象防备着。她的剑术修为低微,也是因为她的祖祖辈辈都是普通人,家中没有良好的剑术底子可以继承。
拿到一副烂牌,若是没有洗牌、换牌的机会,也只能有什么烂牌就出什么烂牌,最后能成怎么样就成怎么样。
叶缓缓手中拿着一包糯米团子,感觉鼻子有些酸酸的,努力抑制住莫名想哭的冲动。
一位妇人牵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手,也要了一份糯米团子。
老板乐呵呵的说道:“李婶,又给婉儿买糯米团子啊!”。
妇人无可奈何的说道:“是啊,婉儿就馋你这口,在家缠得我没办法,只好带她出来了。我们长平镇就数你这团子的芝麻味最香,还没看到你这铺子就已经闻到香味了!”
老板将一包糯米团子递给小女孩,俯身对小女孩说道:“婉儿这么捧我的场,伯伯今天特意给你多装了些糯米团子,一定要吃个够!”
小女孩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张伯伯”后,就迫不及待的用竹签戳起一个小团子,正准备放入口中,妇人喊道:“等等,娘帮你吹凉一些再吃,别烫着嘴了。”
妇人将糯米团子吹凉了后,再喂小女孩。
小女孩咬下一口糯米团子,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妇人牵着小女孩,小女孩手中握着一包糯米团子,渐渐的远离了这闹集。
看着她们的背影,叶缓缓手中的糯米团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她双手掩着面抑制不住大哭起来,这么多年的心酸和委屈一次性爆发。
站得离她最近的赵梓旭,将她轻轻揽进怀中,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好了。”
叶缓缓哭红着双眼,哽咽的问道:“师兄,你说我想要的是这糯米团子,还是一个会替会吹凉糯米团子的家人?”
赵梓旭只觉得心疼不已。
陈惜之的眼眶也微微的湿润。
叶缓缓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最无助最不堪的一面。那个内敛温柔、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原来藏有这么大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