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萧阑的干脆,九月十分意外,“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她和燕鸣华应该是姐妹情深才对。但现在她做的事,是把燕鸣华往绝路上逼,萧阑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沐王府那天,她和敬王妃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博闻馆时,她身为长姐也没有出来护着你。我本还觉得奇怪,但知道了你的身世之后,这些疑点也就不是疑点了。”
九月的目光狠狠一震。
原来,连第一次见到谢氏和燕鸣华的萧阑,都看得出她们俩对自己的态度不对劲,可前世的自己却被这虚假的宠爱蒙蔽双眼,沉浸在她们给她画的世界里醒不过来,最后害死了真正的亲人。
也对,前世那个未经世事天真善良的她,又怎么能想得到,他们对她的偏爱是捧杀,对她的关心是利用呢?
九月心底一片狼藉,却强忍着没有显露丝毫,说话的声音却终究嘶哑了几分,“萧阑,谢谢你。”谢谢你前世的陪伴,谢谢你今生的信任,更谢谢你在千万人中看到我,走向我,最后停在我身边。
“这也需要说谢谢?”萧阑有些意外,但看九月的神情十分认真,便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发问,“那有什么谢礼么?”
九月愣住,“啊?”
萧阑放下茶杯,慢悠悠地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呼吸可闻。然后,他似是欣赏了一会儿九月傻乎乎的模样,才伸出右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郡主要道谢,当然得有谢礼了,是什么?”
空气中的热意如星星火苗,在他轻若鸿羽的吐息声里迅速蔓延成十里艳红,于冰冷雪地之上吞天沃日,将她囚困其中,不得而出。
“我,我……”九月的耳尖烫得惊人,才说了两个字就逃也似地移开目光,竟是不敢再多看那人的眼睛哪怕一瞬——她怕她看了,会控制不住自己。
萧阑见她又羞又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暗自好笑。转念一想,他故意更近一步,将两人鼻尖的空隙压缩到只放得下一张薄纸,“小姑娘,你在想什么?”声音低沉诱惑,引人无限遐想。
九月下意识就想大声喊出我什么也没想这句话,但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于是她只能压低声音反驳,“我没想什么。”
可那副双颊泛红,眼神乱飘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她什么都没想,遑论亲耳听到她凌乱呼吸的萧阑了。是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哼笑一声,看她的目光里写满“你别装了”四个大字。
雾眼朦胧的九月瞬间清醒,一巴掌拍掉萧阑捏着她下巴的手,上身后仰,双手抱胸做防御状,气鼓鼓地骂他,“流氓!”
“我本来就是纨绔子弟,你不也知道?”萧阑坐回原位,说话时一派风轻云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靠近九月时,他飞快的心跳和袖中攥紧的左手。
不用再确定什么,只凭这一点,他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所有想靠近她,想抱住她,想拥有她的念头,都来自同一个起点。那就是,他喜欢她,如假包换。
想到这里,萧阑的眼神倏地温柔,紧攥的手也慢慢松开,看九月红着脸不肯回答,便主动转移话题,“乌铭嗣如今住在我名下的别庄里,你想去看看么?我可以带你去。”
九月眼睛一亮,果然不再纠结他之前的调戏行为,“真的?你可以带我去?”
敬王府守卫森严,她的饮冰居看着无人看守,实则一步一岗,她想偷溜出去都很难。诚然,以萧阑的本事,一个人来去自如绝对不是问题,可如果带上她,那就不一定了。
“当然。”萧阑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晓雾!”
房间里立刻出现了一位黑衣女子,态度恭敬地朝萧阑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九月皱眉,“你是?”前世今生,她都没见过这个人,但听她喊萧阑主子,应该也是暗卫之类的吧。
“晓雾,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池鱼的贴身暗卫,负责保护她。”萧阑在吩咐手底下的人时,还是很有威严感的,与传闻中不学无术的纨绔简直是大相径庭。
女子先朝萧阑一礼,“是,主子。”接着又朝九月一礼,“属下见过燕小郡主。”
九月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接受了她。
“她十分擅长易容,武功也极好,有她跟着你,我就放心多了。”萧阑从座椅上站起来,向九月伸手道,“走吧,我带你去看乌铭嗣,让晓雾易容成你留在这里,就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了。”
九月把手放到他手里,点点头笑了,“多谢世子殿下,改日一定送上重礼道谢。”
“是吗?”萧阑拉住她的手,轻轻施力,将她一把拽出去,“那本世子就在府中恭候燕小郡主大驾了。”
少女带笑的回答瞬间淹没在呼啸风中,破碎殆尽。
她说的是,“定不失约。”
……
城外别庄内。
院中有不少小厮婢女来来往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在打扫整理,而更像是在监视和看守着什么人。而这个被关在这里的人,正是以家人过世为由离京的乌铭嗣。
自上个月二十二那日,被一群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人蒙住眼睛绑到这里开始,乌铭嗣就过上了时刻提心吊胆的日子。
还记得当日,他再次感觉到了燕鸣华言辞之间流露出的威胁之意,于是终于意识到敬王府对他动了杀心。
曾几何时,他还一度为睡了敬王府高高在上的明华郡主,陈都第一才女燕鸣华而得意不已。现在,他就要为这件事付出性命的代价。但他不想死,他还想活着,所以他连夜整理了衣衫,打算第二天一早出城离开。
没想到,就在离开前的晚上,有一群人闯进了他的院子,将他带到了这里。
过去十数日,他被软禁了起来,一步也不能踏出房间,吃食之类都有人按时送进房间。好在,虽然这处别庄里的人对他平平淡淡,但也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所以他猜测,应该不是敬王府的人动的手。可如果不是敬王府,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