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生活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只要一步踏错,就会被狠狠的缠绕住,无法脱身。
毫无疑问,早已虚无缥缈的奈基帝国就是亚伯拉罕心中的那张巨网,他被紧紧兜在里面,直到马蹄踩入头颅才得以解放。
也许死亡对他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而那个在他心中恍如神迹一般的影子,此时悬在了奈基王头顶,巨网并没有因为吞噬掉一个人而满足,它正在想方设法的试图让更多彷徨中的人们进到自己嘴里,进而填饱肚子,直到它再也吞不下为之。
奈基王绝望的看着山坡上滚滚而来的巨石以及箭矢,树丛后那一张张秦军狰笑着的脸庞彻底打破了他心头最后一点妄想。
一支箭矢越过沟壑,直直的插入他的胸甲内,但很快晃了晃箭尾,疲软无力的栽下去。
他抚摸着被羽箭射到的地方,胸甲的裂缝中露出一道道耀眼地金属光芒。
这身救过他父亲无数次的软甲,又一次忠实的护佑了他的生命。
不过,他的部下们却没有如此坚固的防具。
仅仅一轮巨石箭矢,地上便躺下一片受伤的战马与骑兵,。
擅长依靠动能搏杀敌人的奈基骑兵们,头一次感受到了原本属于敌人的恐惧。
“杀!”
听到秦军的喊杀声,奈基王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也许拉罕说的是对的,自己应该去找一片牧场,休养生息,混吃等死。
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有秦军围杀上来,就连山坡上也不再落下巨石,只有那些躲在树丛里兵卒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骤然在耳边响起,透过烟尘滚滚的战场可以看到,一队队还未来得及进入老魔坡的骑兵,正在疯狂的冲击包围圈,试图从秦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我不能死,我还要复国!”
肾上腺素疯狂的在体内分泌,这种不怎么起眼的小东西此时却为奈基王提供了让他再次提起骑兵刀的勇气。
“杀啊!我们突围出去,去牧场养肥战马,等来年再占领这座城池!”
骑兵们仿佛一头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听到他的命令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仍然血流如注的伤口,踉踉跄跄拔起战马尸体上的弯刀,开始跟随奈基王冲击军阵。
一个为信仰而战的灵魂是可怕的,更遑论是一群。
从血肉堆里爬出来的骑兵们,仿佛地狱阿修罗般,毫不顾忌的施展自己所有杀人技巧。
本该稳若金汤的军阵随着这种完全不要命式的打发,竟然真的露出一丝裂缝。
依靠血肉之躯去对抗全身披甲的骑兵是不现实的,如果不是奈基王错误的判断,这支连木盾都没有几面的秦军可能都无法阻拦他们的第一次冲锋。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用上帝视角观察战场,就会发现一条黑线,被两支箭头狠狠截断,然后箭头逐渐融合,又变成一颗浑身遍布尖刺的圆球,不停的向四面滚动。
渐渐地,周围的秦军兵卒竟然再无一人敢上前阻拦骑兵,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弥漫在大军头顶。
甚至,有些意志薄弱的士兵开始丢下武器,转头往回跑去。
军阵后方的白起,脸色阴沉到几乎滴出水来。
他催动坐下矮马,飞快的跑向前线。
“临阵脱逃着斩!惑乱军心者斩!不从命令者斩!”
他用一种令人战栗的咆哮声冲那些犹豫不决的军卒们喊道。
但是很显然,作用不大。
仍然不断有士兵看到那些丢下武器的榜样,开始四散而逃。
噗嗤!
白起手起刀落,一枚脸上还带着惊惶的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带起一抹嫣红,重重的砸在地上。
“杀了他!他躲在后面,只顾着让我们杀敌,功劳却全让他霸占了!”
一名瞎了一只眼的老兵指着白起,疯狂的吼叫道。
顿时,周围本就惶惶不安的军卒们,皆是面色不善的把眼睛瞄向白起。
白起气急,一时竟忘了言语。
霎时间,不断有士兵舍弃掉难啃的骑兵们,往白起这里围过来。
秦国的征兵制度,是极为不人道的。
家中有男丁者,无一避免会被兵府盯上,然后强行征收入伍,如果家中有男丁两人以上,则轮流服役,直至四十岁或者攒够军功后才能还乡。
而军功,则大多被优先分给了战死的军卒,以及将官们。
这种原始征兵制度与极其不公平的战功分配系统所造成的民怨,超乎想象的大。
秦轩还未来得及进行正式的军制改革,一起军营啸乱就已经在酝酿当中。
眼看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忽然一名身穿校尉铜甲的军卒猛然出刀,刺入独眼老兵胸膛,后者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周围士兵愤怒的望着李虎,他却慢悠悠的开口道:“惑乱军心者斩!老子的兵全死在了胡人手里,就这么放走这群畜生,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