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沈熏也知道这个次子不是什么有城府有雄心的人不过他其他两个儿子即使比沈熏强些也有限,是以沈熏才会对阀主一脉非常的亲热,横竖他儿子孙子都不是那等能够支撑起一个家族的料,还不如跟着正值壮年的阀主,给儿孙攒些富贵来的可靠。
所以骂了一番之后也只能叹了口气,给沈东来说明情况:“曹家堡易守难攻,上头又有山田与山泉,确实能够自给自足。但你莫非不知道,有一样东西,可不是荒山野岭的都能够出的!却又是无人能离之物?!”
见话说到这份上,沈东来还是一脸茫然,沈熏摇了摇头,死了含蓄提点他的这条心,直接把话说明了:“是食盐!曹家堡中共计三千上下人手,每日所用食盐数量何其庞大?他们又不敢接受随便什么人上去,向来就是打发专人下山采买……从几十年前,曹家堡规模初成起,他们的每次采买与采买的数量,向来,就是捏在了咱们沈家手里!”
沈东来惊讶道:“啊?”
“啊什么啊!”看着儿子呆头呆脑的样子沈熏一肚子的气,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复恨恨的道,“你道咱们沈家人个个都似你这样愚蠢?你道我沈氏兴盛数百年是侥幸?!若不是从几十年前就扣住了曹家堡这条命脉,你以为曹家堡三千堡民,又占据了那样绝好的地势,会乖巧听话几十年?一个堡主知趣也还罢了,历任堡主都识趣得紧,你当这是因为曹家堡的风水这样好,以至于出来的堡主个个知书达理谦逊温良?!”
重重哼了一声,“西凉有一条私下里的规矩,向曹家堡出售的食盐,永远只能掐着三千人用的份额,再少上一成卖给他们、而且最多只能卖半年的份!纵然他们私下在别处也动一动手脚,但咱们西凉并不是什么商贾兴盛之地,贩运过来的私盐并不多,这些私盐贩子也知道咱们沈家的规矩,并不敢卖给他们!纵然几十年,
谅他们也攒不出太多用量!这是早先族里就做好的手脚,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这曹家堡不识抬举了,咱们才懒得拿麾下儿郎们的性命去强攻,直接把山一封等他们没了盐,浑身乏力了,再给他们好看!”
沈熏嘿然冷笑,“曹家堡接收到三千人就不肯再纳人了,道是地方不够……你当真是地方不够?是盐不够!几十年前咱们家就发过话了,给曹家堡的盐,最多就是三千人,只可少、不可多!”
沈东来听得恍然大悟,道:“孩儿就奇怪,为什么十几年前族里派那位族兄去曹家堡寻找季固,向来不允许外人入堡的曹家堡怎么就那么爽快的答应了?孩儿还以为那是因为他们问心无愧所以不惧咱们沈家!”
“一群不肯缴纳赋税的流民谈什么问心无愧?!咱们沈家在西凉之势何其之大,连皇家都……”沈熏哼道,“曹家堡这样的,等闲自然是不太敢得罪咱们的。只是你也要记住若只得名声而无实质的威胁,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辰光一长就不长记性要犯糊涂!曹家堡历代堡主之所以个个乖巧听话又识大体,皆因为咱们沈家不只有赫赫声势,也是时时刻刻抓紧着关涉他们性命之处!这才是他们听话、咱们省心的两全齐美之策,懂了么?”
沈东来小鸡啄米一样的不住点头,佩服万分的道:“孩儿明白了!这就好比孩儿去勾栏里寻粉头,天南海北不拘是何地来的,皆是温柔体贴得紧!这都是因为她们若是伺候不好,非但得不着嫖资,而且还会被责罚打骂!若非为了这嫖资,她们对着龟奴下人,可不见得有对孩儿这样的人客气……所以……”
“啪、啪!”沈东来得意忘形之下的话还没说完,就挨了沈熏迎面两记巴掌沈熏几欲吐血、大发雷霆:“真是岂有此理!老子在指点你做人做事的诀窍,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拿什么比不好,就知道拿你逛窑子的事情来讲!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是个只会成日里拈花惹草的废物么!”
沈熏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霍老夫人赶过来劝说也没用,逮着沈东来就是一顿狠揍!以至于沈东来答应的次日给予答复,只得由下仆代为跑上一趟,告诉卫长嬴此事不必担心……
卫长嬴早就听朱衣禀告说黄氏前脚出了衙门、家生子里就有人看到沈东来匆匆返回家中那肯定是去跟沈熏请教了。沈熏的手腕,卫长嬴还是相信的,既得了承诺,也不再操心,只劝说着端木芯淼一起等待。
果然沈氏从几十年前对曹家堡布下来的辖制极为有效,沈熏只是让沈东来亲自抄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笺,使人送到曹家堡,曹家堡的人就坐不住了。
前后也就七八日,曹家堡派出的人就赶到西凉城,求见卫长嬴,试图亲自解释季固之事。
按着沈熏的建议,是曹家堡当年居然胆敢欺骗沈家,实在是罪不可恕!即使要问事情,很该晾他们几日,叫他们更忐忑些的。
奈何端木芯淼急于知道答案,卫长嬴也非常关心季固究竟是生是死,所以考虑之后还是谢绝了沈熏的建议。曹家堡的人一到,就被引入后堂,得到消息的卫长嬴与端木芯淼都将手里一切事情放下,赶去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