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许鸿芳从自家老宅开车送褒姒一起回到饭店,白惠珠已经坐上自家汽车回陈家花园了,他们两人换了衣服随便吃了饭店送来的面食。
傍晚七点半,金水大戏院。
褒姒陪着许鸿芳先到后台探望他的徒弟,贴心吩咐他们保管好各自的戏服,头饰,还有固定的道具。自从那天半夜的大火之后,许鸿芳给徒弟们交代:“往后啊,你们的戏服不用当日穿的就都留在教室里,如果有必要,就麻烦伍师傅骑车过去拿回来,戏院这里,除了背景大幕之外,你们个人的物品都尽量当天拿回来啊!”
他总是习惯了把那吊嗓子,练身段的院子叫作教室。
那个伍师傅是个不能唱,但动作很好的武把式,教徒弟,上台撑场子,只要不用开口唱,他就能把戏撑起来。许鸿芳珍惜他,多给了一份工钱,让他和另外一个武把式额外担任戏院入口检票的。严肃,彪悍有威严。
这一晚,他仔细地对词,看动作针对当夜演出的曲目来回过几遍,这些徒弟的眼神,肢体动作他几乎每个都审视。
近日,金水城里外那些有钱人都不怎么看别的戏,就爱来捧场京剧,以他们当场的评语是:京剧的声韵,气度,脚本的风流浪漫能让人忘记悲痛。
“我们就做好本分,不要理会赞扬,也不要提及别的戏曲!”这是许鸿芳时常给徒弟们的教导。
等到第一个出场的人在乐声中踩着步子显示在大幕中央,褒姒携手许鸿芳就已经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上了。
徒弟们今年还有人怯场,但看见师傅在底下坐着就比较不会。
九点,戏院观众席上基本坐满了,有些人看见许鸿芳本人就坐在最前排,顿时心里很是感到值得,还偷偷地从背后瞄他。
但就这时,许鸿芳看见从舞台大幕侧边台阶急匆匆走下来伍师傅,他弓腰走过来对他耳语:“许师傅,外面大门外好像来了您家的老夫人,您看要怎么安排呢?这上面的二层座还有个二排靠边的两个位置的。”
许鸿芳心头一喜,立刻也跟着弓腰走过观众席前方,上了侧边大幕后面的台阶,拐过走道出了后台楼梯。
走出楼梯就到了戏院前侧门,那里不远处一些原本懒洋洋的黄牛贩子,因为想看戏而不够钱买票的民众,一看见气质超群儒雅清俊的许鸿芳本人,直觉他比海报上还要让人神往。
“许先生,许先生,我们是仰慕您演的戏啊,但我们不知道票都卖完了!”
“伍师傅,你手上还有票吗?”
“有的,还有没送完的三张。”
“那就送给这位老人吧!”
许鸿芳目送着那乡绅模样的老人祖孙三人进去戏院了,但没有看到他的额娘。
这时候,院子边上一辆老式带篷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还是那张俊俏的脸羞怯看他一眼,即可小脚跳下马车来。
“老夫人,您慢点!”她顺手从马车里抱下来一个墩子,许老夫人慢慢地把她的脚放下来。
“额娘,您可是来看戏了!”他自从回到老家金水城的这四年,他是多么盼望他的额娘来看他唱戏。
“我不是来看戏的,我就是有些话要和你唠会儿!”
“哦,那好吧!”
许鸿芳牵着他额娘的手,一路走到后台那个干净雅致的排练大厅。
紧跟在身后的那丫头玲秀,看着排练厅里三面都是大镜子,她两手不知道该放哪里。
许鸿芳扶他额娘坐在他的丝绒扶手椅子上,心里的喜悦耐不住流露在眼神里。
玲秀看着他脸庞更加粉红,许夫人嘴角一翘。
“我本来想到你那饭店的套房里等你的,但我讨厌那人来人往的地儿,看着烦人,干脆就来你的戏院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