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煮好粥后,靠在床头,把罗海萍抱在自己身上,一口一口地喂粥,罗海萍吞第二口粥的时候咽不下去,吐了出来,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小琴已经在家里当了8年保姆了,从一个18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26岁的大姑娘了,这8年,虽说小琴是保姆,罗海萍也差不多把她当女儿在教的,小琴从小妈妈就去世了,在心里早就偷偷地把罗海萍当妈妈爱了,看见罗海萍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心疼了,眼泪也跟着不停掉了,罗海萍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小琴是个眼明心亮的姑娘,煮粥的时候就猜到了。
小孙子乐乐吵着想奶奶了,徐彬彬就带着他回来了,徐彬彬进门刚叫了声妈,罗海萍原本还虚弱地坐都坐不住,马上用手擦掉眼泪,小琴也马上抹泪调整状态,罗海萍靠坐在床上,演练了下微笑,看向小琴,意思是问她自己看上去正不正常,小琴立马点点头,点完头,又快速帮罗海萍梳理了下头发,梳理完,就拿着碗出去了,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徐彬彬,徐彬彬一看罗海萍这个点还在床上,小琴手里又拿着碗粥,就担心地问:“小琴,我妈怎么啦”,小琴还没开口,罗海萍就接话了:“能怎么了,就是昨天有点冻到了,发懒不想起来”,说完就笑着对乐乐说:“乐乐,乐乐,快到奶奶这里来,想奶奶啦”,乐乐哒哒哒哒跑过去说:“奶奶,你没事吧,没事就陪乐乐玩”,罗海萍就像个没事人一样,马上掀开被子说:“乐乐来看奶奶了,奶奶当然就没事啦”,说完就一把抱起了小乐乐,徐彬彬马上拿来大衣说:“妈,赶紧先把大衣穿上,别再冻着了”,说完又对乐乐说:“乐乐,你先下来,先让奶奶把衣服穿上”,罗海萍抱着乐乐不舍得放,边用脸蹭乐乐的脸边说:“没事,我就是越老越懒了,是不是呀,乐乐”,乐乐抱着罗海萍的脸亲了一大口说:“奶奶一点都不老,奶奶是乐乐的女神”,哈哈哈哈哈哈~~乐乐说完,罗海萍开怀大笑,徐彬彬一手强行接过乐乐,一手把大衣递给罗海萍。罗海萍边穿大衣边问:“妮妮怎么没来呀”,妮妮是徐彬彬的妻子,徐彬彬说:“妮妮去画廊了,今天有批画从法国送来”,穿完大衣,罗海萍牵着乐乐到花园里玩。今天幸亏有乐乐,罗海萍才不至于一直陷在痛苦的情绪里,乐乐时不时地哈哈大笑,驱赶着她心头的阴霾。
晚饭的时候,罗海萍吃了很多,小琴有点担心,以为是罗海萍在徐彬彬面前演胃口好,怕她吃多了消化不了,就笑着说:“夫人,胃口才恢复,不适合一下子吃太多了哦,还是要少吃多餐,8点钟的时候,我再给您做一餐”,罗海萍知道小琴的担心,就笑着说:“乐乐来了,我心情就特别好,吃得多也能消化”,罗海萍说完,乐乐用勺子舀了一大口饭对罗海萍说:“奶奶,你看我”,说完,就把饭塞进嘴里了,罗海萍哈哈哈哈大笑,笑完,爱抚地用手摸着乐乐的头,心头一热,眼泪就往外涌,罗海萍马上克制自己,强行吞下眼泪。
吃过晚饭,送走徐彬彬和乐乐以后,罗海萍转身对小琴说:“今天的事,你要当什么也没看见”,小琴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关心地问:“夫人,您的身体怎么样了”,罗海萍笑着说:“最难的日子都扛过来了,我都大半截入土的人了,对我来说,只要彬彬和乐乐平安健康,其他的都是小事。”小琴听罗海萍这么说,心也就安定了,扶着罗海萍进屋。
罗海萍一个人躺在床上,现在已经彻底缓过来了,心里思量着:“徐向阳是根本就在我这儿一点顾及都没有啊,完全不在乎被我知道,但凡他有一丁点儿的顾及,以他的心计城府,我不可能会察觉到。他这么爱惜名声的人是绝对不会因为哪个女人离婚的,再喜欢都不可能离,所以,他就是想好了要让我睁只眼闭只眼的。”
到了罗海萍这个年纪,面对徐向阳出轨这件事,处理起来倒是要简单的多,不似三四十岁的女人那样,要整个人变成斗鸡来斗小三,还要考虑万一离婚,要不要孩子,担心要了孩子很难再找,也夜夜焦虑,再找的还不如现在的这个好,更害怕一个人过到老。罗海萍只要处理一件事就好了,要保证徐向阳不要玩过火,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带来伤害。想清楚后,罗海萍就给徐向阳打电话了,这件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大家都是聪明人,徐向阳接通罗海萍的这个电话,开头冷冰冰的一声“徐向阳”,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跟罗海萍就这件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本来就是他打算好的,只是在等这个时机到来罢了。
徐向阳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连一丝紧张都没有,平静地就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想好了以后,罗海萍心里也很平静,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还让小琴给徐向阳做了宵夜。
徐向阳到家后,先喝了粥,喝完以后,对罗海萍说:“阿萍,我就要两年,我保证,两年以后,向阳的董事长我也不当了,所有的时间都陪你,你不是老抱怨我,没有时间陪你吗”,罗海萍没有接话,问徐向阳:“你对我就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徐向阳看着罗海萍说:“我不想骗你,我没有”,罗海萍听徐向阳说完,很平静地说:“那你的良心就被狗吃了”,徐向阳也不反驳,接着说:“你说被狗吃了就被狗吃了吧,我们聊点实际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彬彬,你也知道,我们父子本来就很生疏,我不想变成仇人,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这样。”听徐向阳说完,罗海萍本来就冰凉的心里下起了漫天大雪,38年的夫妻,38年啊~陪着这个男人过了多少艰难困苦的日子,自己拿命爱了38年的男人,却从来不曾爱过自己,罗海萍连哭都哭不出来,握紧拳头,语气平静地对徐向阳说:“要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该有多好”,徐向阳听到这句话,心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反倒喝了口茶,笑着说:“阿萍,要是你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你的一生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我知道你不在乎别墅车子这些东西,你扪心自问,你也不在乎你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对你的尊敬和爱戴么,没有我,他们会对你这么热情吗,没有我,所有人会都求靠于你么?!”罗海萍忽然觉得,跟眼前的这个人多说一句话,都嫌累,想快点处理掉,让他快点从自己眼前消失。罗海萍收起所有的情绪,理性而平静地说:“我对你有两个要求,一个是在国内你要尽可能地收敛,我不希望被任何媒体知道引起轩然大波,给彬彬和乐乐带来伤害”,罗海萍的另一个要求还没说,徐向阳就接话说:“这个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在乎名声的,这点你很清楚”,说你的另一个要求吧,罗海萍接着说:“我需要你立一份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彬彬,我可不想,万一哪天你突然死了,再冒出个私生子争遗产的丑闻,我想这也是你不愿意的”,罗海萍说这话的时候当然是带着恨的,她本可以说的很婉转的,徐向阳马上就被激怒了,眉头皱了起来,满脸凶相,现在罗海萍对他也一点都没所谓了,嘲讽着说:“当然啦,你这把年纪,再弄个私生子的可能性也是很小的,可是我不得不为彬彬和乐乐考虑,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他们还要继续做人呢”,徐向阳气得牙痒痒,罗海萍说:“你考虑清楚,这个问题我也可以让彬彬来跟你谈的,不过,他说的就会是希望你立遗嘱,全部捐了”,徐向阳气哼着说:“明天我就让律师处理好,还有别的事吗?”罗海萍笑着说:“这个家我希望你以后就不要回了,你也完全不用考虑说什么两年不两年的,到死都可以。”罗海萍说完,徐向阳为了排解心中的怒气,竟然无耻地玩味着问了句:“你难道不好奇,这个女人是谁吗?长什么样子,女人不是都会很好奇的吗?!”罗海萍站起来准备回房了,本来都懒得搭理他,走到楼梯口,背对徐向阳说:“我对于这个女孩是谁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是希望老天爷要公平,你做的孽,报应到你一个人身上就好了。”
38年,13870天,这么多日日夜夜的相守相伴,那么多艰难困苦的不离不弃,半个小时,仅仅半个小时,洞房花烛夜的悸动;儿子到来时的激动;徐向阳落魄时,罗海萍四处奔走着筹钱;徐向阳和他父母生病时,罗海萍没日没夜地照顾;没钱时,两个人一天只吃一顿饭;好多好多年,过年全家人穿着罗海萍新买的新衣服,她唯独不舍得给自己买~~太多太多了,真的太多太多了~~38年里所有的美好与感动,所有的付出与委屈,全都在这个半个小时里灰飞烟灭了,人生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