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以前。
宁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穆升阳,抿着嘴,喝茶也心不在焉。穆升阳很信赖她,从小便亲自栽培她,所以至今她在红槐帮亦是举足轻重。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即使她知道,这份信赖,也是距离。
穆升阳都是谈要事的时候才会找她。可是今天他来找她,居然是过来告诉她,让于观观来假扮她?
穆升阳半年前就交待,让于观观从旁学她的言行,但她根本就没想过让于观观来假扮她,毕竟于观观不是她,怎么模仿也不是她。
但她还是允诺了,毕竟穆升阳让她这么做,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她心里有诸多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于观观前脚走后,后脚穆升阳就来了,在这里与她喝了几杯茶,却一点儿也不急着走。宁翎明白,穆大哥知道她会很疑惑,他一定会给机会让她问个明白。
要是以前的她,一定直接就问了。令她改变看法的,大抵还是那个于观观。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于观观能够毫不犹豫地相信穆大哥?难道她真的是那么笨的人?
半年前她看到于观观的时候,她的确以为她很笨,因为于观观这人看起来心思单纯,而且十分胆小。
但是如今她并不这么想。因为那个女人很聪明,学东西很快,领悟力很高。最重要的是,她的觉悟很高,她知道她要适应什么,就算再难再痛苦,她都不会逃避,逼着自己去完成。
另外,她看似亲和无心机,却是有意无意地与别人刻意保持距离。
如此心志坚定、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想不到,穆升阳和自己的利益关系。
但这样的于观观,似乎根本没有怀疑过穆升阳的用心。对于穆升阳的要求,于观观基本都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宁翎开始心里较劲,凭什么只认识穆升阳半年的她,就能这样的全心全意地面对穆升阳。而她与穆升阳相处的时光远远不输给她,却从来没有做到这一点。
她居然羡慕于观观,她不想输给于观观。不问就不问,没什么了不起的。
穆升阳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笑道:“跟你从小认识,有什么问题憋在心里,你就是这副样子。不过,今天我很意外,你竟然这么久还没问我这么做的原因。”
“我……”宁翎为难地低头。
“那就让我开这个口吧。”穆升阳坦然一笑。宁翎怔了一下,尔后忍住心里的兴奋,穆大哥一直很明白她,很了解她,她心里真的很高兴。
“在说原因之前,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穆升阳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给了宁翎。宁翎接过看后,瞪大了眼睛:“这……”说罢,她猛地站起来,欲要立即出门去。
穆升阳一手抓住宁翎的胳膊,道:“刚才,‘宁翎’已经走了,她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你知道那不是……”
穆升阳盯着宁翎,笃定道:“她是宁翎。”
宁翎的心落入冰窖,她甩开穆升阳的手,压着怒气道:“大哥,你究竟想怎么样?”
“少主会处理好的。”
“我不信。”宁翎冷冷道,“于观观来这里不过半年,她有多少斤两我很清楚。我绝不会把我的兄弟交在像她这种人手上。”
“少主会处理好的。”穆升阳再次强调,“她虽不够斤两,但区区半年,成长速度非寻常人可相比,对付这种事情亦是绰绰有余。”
“大哥。”宁翎咬牙切齿道,“我看你劳心劳力地教她,还让她模仿我,你就是想让她代替我,是不是?”说完了这句话,宁翎立即后悔了,相处了那么久,穆大哥怎么会让这个认识不到半年的人代替自己?可是话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宁翎,你冷静一点。”穆升阳声音沉静,却更像是命令一般,“她是她,你是你,她是没办法完全模仿到你,尤其是在你兄弟的眼皮底下。就算她真的一直假扮你,不出三日,她就会被人察觉。”
“所以,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眼下有一件事,事关重要,我需要你陪我一同去做,却不能告诉其他人。”穆升阳凝重道,“少主那边我只是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若我们脚程快,不出十五日,你就能回归寅队。”
宁翎看穆升阳神色不对,当即软下声音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我得到线报,昔日红槐未队的首领出现在乐州。”
“红槐未队?!就是传说中那个脱离红槐许久的未队?那个以百人抵千人的未队?”宁翎惊讶道,“只是,那支队伍不是已经藏了十多年了吗?于帮主一直想找回,但一找就找了二十年。”
“嗯……”穆升阳淡然道,“若能得到未队的帮助,帮主就不用再受公冶一流的威胁。”
“但是,这二十年过去了,红槐未队是敌是友,也尚不可知。”
“你说得对。因此,此事不能声张,也不能让公冶察觉。”穆升阳强调,“我身边没有多少可用的人,一海苗苗管着午队尚不能分身;而帮主被公冶牵制较多,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察觉;越三戬还在北漠帮白薇做事,不能赶回来;师父也早就不理帮中事务了;言韶更不用说了,若让他跟着我,出了事我还要保护他。”
“……”宁翎没有说话。
“若你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
宁翎叹了一声,道:“好,大哥说于观观可以,那我便相信你。”
穆升阳拍了拍宁翎的肩膀,郑重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