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穆升阳虽然一直都是淡漠冷酷,但袁浒此次显然感觉到穆升阳声音里藏着愠怒,心中不禁有些慌了,颤抖着声音道,“少主一直为我们兄弟着想,可我总是以为,她只是个黄毛丫头,把任务当儿戏,我……”
“离开帮里的时候,我以为什么都万无一失。毕竟这次任务中,少主不仅有灵莺,还有你。你在寅队,经历过很多风雨,但你还是有不足之处。我本来希望通过这次事件,少主可以从你身上学到更多,而你也可以从少主身上学到点什么。”穆升阳话峰渐冷,居高临下看着袁浒,“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是高估了你的忠诚的,高估了你对我的信任。你真的以为,我亲手教出来的人,会比你要差?”
“大哥,我……”
“忠诚是绝对的。”穆升阳阴寒地强调着,“告诉你,只要我让你必须听她的,哪怕少主真的让你去死,你都得照做。”
袁浒磕了一个响头,道:“是!大哥,我以后绝不会犯此等大错。”
“出去吧。”穆升阳挥了挥手,闭上眼道:“还有,灵莺说,路元峰抓到的那个内鬼已经救活了,绑在柴房那边。通过他查清楚其余的内鬼,其他的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寅队出了这样的问题,你和宁翎得赶紧处理好。”
袁浒坚定道:“是。”说罢,袁浒便离开房间了。
灵莺准备拿之前染满黑血的衣服去烧,一个华贵的药盒从衣物里跌了出来。灵莺拾起来看了看,才记起什么事情:“这个……”
穆升阳抬眼问道:“什么事?”
“这个好像是刘程远的,少主伪装接近刘程远时,要了这个回来,涂伤疤特别有效。”
穆升阳拧眉:“少主接近刘程远?”
“对啊。听路元峰说,那时候少主不再大大咧咧,整个人扮演得就像谁家的闺阁千金。那样貌,那气质,都把刘程远给迷住了。不过,少主本来也漂亮,也希望老天别这么快就把她收回去。”
穆升阳静默半晌,伸出手道:“给我吧。”
“哦……”灵莺没明白穆升阳的意图,但还是把药盒递给穆升阳。
穆升阳打开药盒,稍稍一闻,淡淡道:“这药似乎很名贵,到时候,我替少主还回去。”
灵莺提起刘程远,便是一肚子火:“还什么啊,还不看看他害得少主成什么样。”
“还是得还。毕竟,以你少主的性格……”穆升阳苦笑看着于观观,“就算有人要杀了她,她还是半点不想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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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至丑时,于观观仍高烧不退,脸上依旧没有血色,惨白得像是没了灵魂。灵莺给于观观重新包扎了一遍,穆升阳让灵莺去休息,房间内又剩下于观观和穆升阳两人。
如果她能撑过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穆升阳倒了一杯水,将于观观抱起,让她挨在他肩上,一点一点地喂给她喝。
“大……哥……”一个声音从耳畔响起,穆升阳差点儿以为自己幻听,发现于观观真的睁开了眼睛。
穆升阳心中五味杂陈,看于观观轻轻抬起手,心脏像是悬空了一般,他带着点急切问道:“少主,我听到,你想要什么吗?”
“谢谢……你……”“你”字之后,于观观再无声息,连呼吸都听不到。
穆升阳整个心突然被什么挖空了一样,他颤抖着用手探在于观观的鼻息上。
没有了……没有呼吸了……
他的手不再颤抖了,只剩疲惫,以及空虚。
到最后,她终究任性了一回,半年来,虽然看着她是少主,他只是辅助她的,但她的确是什么都听他的,无条件地信任他。
最后,她没有听他的话撑过来。
对啊,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私心,想让她稍微历练一下,估计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是他,把她推向死亡的。然后,他任性地想要她继续活着,让她继续受毒物的折磨。她就是因为他穆升阳的擅作主张,才受的苦。
“对不起。”穆升阳温柔地抚摸着于观观的头发,道“你受苦了。明早,再给灵莺他们道别吧。”
穆升阳神经紧绷得有点累,轻轻握住于观观渐冷的手,心里空虚而疼痛着,渐渐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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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穆升阳睁开眼睛。
想起了昨晚昏睡前的那一瞬间,那种空虚感又侵袭了全身,他的思绪堕入了另一个世界,无止境的黑暗。
回过神来时,手心上似乎有什么在动,在动?
穆升阳几乎反射性地将手指探在于观观的脉搏上。
动,在动!
脉搏很平缓,不再像之前那般羸弱。手是暖的,高烧也退了。
他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各种心情几乎要溢出来了,他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但感觉并不坏。
穆升阳让于观观躺平,她的脸虽然苍白,但比起昨天晚上,实在好太多了。
她仍旧活着,她还能在他身边呆着。
穆升阳紧蹙的眉头松了开来,嘴角带着微不可见的笑容。第一次觉得,某个人坚强地活下来,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
人看上去依然脆弱,但一想到,或许为了她自己,为了亲人,又或许是,有点儿为了他,她勇敢地破开黑暗和伤痛返回这里,便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壮举。
想到这里,穆升阳的心就像遇到阳光一般温暖,暖到让心里所有阴霾都化了开来,
穆升阳心里竟有些情不自禁,微微地俯下身,吻了一下于观观的额头,道:“谢谢少主,为我们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