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元年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黎明伴着鸡啼而来,当晨曦的阳光照进江家的院子,江晚从昨夜的梦里迷迷糊糊地醒来,昨夜梦见的是什么,她已经忘记了,摸着床边的衣服穿上,再去唤醒隔壁房间的江淑江汝。
木兰村的江家,和往日一样早起,江猛需去田地里瞧着长工新搭建的棚子,石氏开始烧起灶台做起了早饭。
江淑温顺地在灶台给石氏打下手,江汝叫着两个哥哥起床。
江晚提着水桶,正想着去井边。
江家院子的门不期地敲响了,江晚离大门最近,便朝屋内应了一声,“我去开门。”
挑起门栓敞开大门,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中年人,从下往上看衣裳褴褛,浑身尘土落拓,面容颓染风尘。门打开的一刹,中年人枯寂无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呆呆地看着江晚以及江晚身后的小院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痴痴地扯了嘴角,苦涩地一笑。
江晚正在对着中年人愣神之时,屋内的江猛走出了院子,见了人如蒙一敕,定步在原地,颇为动容地喊了一声,“彭大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两个在战场里出生入死的男人,胸中自有一番汹涌波动。谁也未曾料到战场凶险,朝代更替,几经往年,竟在有生之年还能有重逢战友的一日。
两个魁梧男人,站在院子几乎落下男儿热泪。
石氏怔了怔,想到丈夫曾经与她说起的军营戎马峥嵘年少,不由明白了大半。她唤过孩子们回到房中,江猛已经将中年人迎到了屋内。
再晚些,日上梢头,江晚只好替父亲去监工。
工人们帮江家干活许多年,今日见是江晚过来,也不宜有误地顺利盖好了工棚。村中的人都晓得江晚是江氏夫妻的掌上明珠,虽是个女孩,可自幼是极受重视的,在她面前和在江猛没有什么区别,只管将活干好就是了。
工人中有个年轻人叫薛映,和江晚年级相仿,自幼一起玩过带兵打战的游戏,相熟非常,笑问她,“木兰将军,近日还入山吗?”
木兰将军是江晚自封的,他们自幼生活的村子就叫木兰村,加上木兰代父从军的传奇,村里的孩子们玩打战的游戏,自会搬出万里赴戎机的花木兰来,而江晚每回都是挡任女将军的不二人选。
江晚笑了笑,说,“不了,我家来了今日来了客人,我早点要回家去。”
江家是十年余年前才搬来了,向来独门独户,何曾来过什么亲朋好友。薛映一时来了兴趣,追问,“是什么客人?”
江晚想了想,“我也不认识,但我爹甚是激动,看来是从前的战友。”
“那长什么样?”
那中年人穿得如同逃荒的难民,江晚实在说不出狭隘的话,蹙眉道,“就正常人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怎么?你是要去我家见识见识?我爹,你今日还没见过呢。”
薛映听到江猛的大名,不免退了几步,咽了咽,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