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正唐斯羡许多陋习以及教给她许多受益良多的知识的良师曾经告诉过她:“人生在世无欲则刚。无欲无求,便无所畏惧。你佩戴起这枚徽章,前方的道路上便会出现许多诱惑金钱、美色……”
唐斯羡当时还特别欠揍地打断良师的话:“报告,是女色还是男色?”
被良师往脑壳拍了一巴掌后,她老实了。
“你有渴望得到的东西吗?”良师又问她。
唐斯羡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我渴望得到的都已经不存在了。”
良师凝视着她良久才说:“说句你听了可能会不好受的话正是因为你一无所有也没有所求我才放心让你走这一条路。”
唐斯羡不以为意:“我可是经过了严格的心理素质测试训练的这种话怎么可能会让我难受呢?”
“等有一天,或许会出现足以诱惑你的东西,你要做的是在贪念产生的那一刻,离开这个泥潭。”
诚然如唐清满所猜测的那样在一年前,甚至是半年前,郑经纶出现在她面前要挟曝光她的身份时她定然不会犹豫地选择跟郑经纶鱼死网破。因为那时候的她并不是很在乎“唐思先”的身份也不认为自己非得当唐思先才能活下去。
可如今,她得到了太多东西在她贪念产生的时候她没有听从良师的话及时抽身。然后她陷在了对秦浈的贪恋对这种平静的日子的眷恋之中。
悄悄地回到房中唐斯羡刚躺下,床上的吱呀声便将秦浈吵醒了,她睡眼朦胧地道:“你很久都不曾夜里起床了。”
即使是刚被吵醒,她的眼神也还是有一丝清明,唐斯羡笑道:“睡觉前喝了不少水,刚才去茅厕了。”
“你该不会是肾虚了吧,要不要给你抓点药补一补?”秦浈睡意全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唐斯羡:“……”
神他妈肾虚,她娘子这是职业病犯了啊!她这么年轻,不管是工作还是下班,精神都非常好,头发都没多掉几根,怎么会肾虚呢!
“就偶尔起夜一次,不必这么紧张。”
秦浈又躺了回去,问:“刚才在睡梦中,好像梦见了阿唐的呼声,但是又像是真的,你听见了吗?”
唐斯羡面不改色地道:“没有,我起夜时,阿姊的房间是黑的,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也不算说谎,毕竟唐清满是摸黑起床走出房外的,她人在庭院,房间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动静。
秦浈也没有别的话了,闭上眼睛:“那继续睡吧!”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吧!”唐斯羡并不想为郑经纶这等败类而失眠,于是很快便重新进入了梦乡。
翌日,唐斯羡去上班后,唐清满担心郑经纶来找她,便一直朝门口张望。秦浈站在堂前看着她许久,才过去,佯装不经意地问:“阿唐,你跟官人说了你那位很坏的同乡的事情了吗?”
唐清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避开了秦浈的视线,并不敢与之对视。秦浈的眼睛像是会洞察她的内心,所以她不能让秦浈看出破绽来。
“说了,思先说对方没什么可怕的,让我不要害怕。”
秦浈看着她,眯了眯眼:“可我怎么瞧着你还是有些焦虑不安?”
“没有,我是担心思先,你也知道思先的性子,我担心她会冲动行事。”
“那你或许可以和我说详细些,我可以想办法劝住她,让她不至于冲动行事。”
唐清满张了张嘴,但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过了会儿,她鼓起勇气直视秦浈,道:“对不起浈娘,我们不想让你也卷进这桩事里面来,你不该受我们牵连。”
秦浈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她微微一笑:“没关系,相信官人有能力处理此事。”
唐清满内疚极了,秦浈和她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日后若无意外也是绑在一起的,可是为了瞒住唐斯羡的身份,她不得不将她排除在外。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明明尝过这种滋味,却如此狠心地让秦浈也品尝到,实在是很对不起秦浈。
忐忑不安地等到了下午,门口来了个小孩,他将唐清满喊了出去,并转述了郑经纶的话:“有个大叔让我跟你说,他在昨天的地方等你。”
唐清满并不敢一个人过去,可唐斯羡此时不在,而秦浈又不明真相,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对那小孩道:“你与他说,要想见我,去茶场。”
她准备出门,秦浈关切地问:“阿唐,你要去哪里,需要我陪你去吗?”
唐清满道:“我去给思先送点点心过去,很快便回来,你不用担心。”
秦浈颔首,唐清满戴了帷帽出门便朝茶场去了。
在茶场外的大槐树下,她等了好会儿才见郑经纶气急败坏地赶来。郑经纶先是环顾四周,见唐斯羡不在,才骂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他的声音引起了往来的行人的注目,为此,他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我是去老地方,你来这儿,是不是想设伏害我?”
他出现之前躲在暗处观察了很久,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埋伏才敢出现,但这并不妨碍他找唐清满撒气。
唐清满拽着自己的巾帕,十分紧张:“昨日谈话的地方人多,我怕街坊邻里认出来,这样一来,不等你提,思先的身份便要暴露了。”
郑经纶听了,怒意稍减,又环顾四周:“那你也不该挑这儿!”
“来这儿,省得你多跑一趟。思先想见你。”唐清满道。
郑经纶戒备地道:“那你让他出来见我!”
唐清满知道他不肯进去,便只能走进茶场。已经在暗处观察多时的唐斯羡假装刚从茶场出来,她一袭青衫,加上那丰神俊朗的模样,郑经纶一眼便发现了她,顿时紧张了起来。
须臾,他笑自己:“对方有把柄在我手上,我怕他作甚!”
只见唐斯羡一脸阴郁地来到他的面前,还特别神经兮兮地留意四周的目光,见到他,似怨恨地道:“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
郑经纶道:“陌生的地方我可不去,谁知道你会耍什么阴招?”
“你以为我是你?!”唐斯羡愠怒。
郑经纶观察她的神态动作,内心窃喜,会怨恨他就对了。像唐清满那等弱女子发现自己的把柄被对方拿捏着,便只会感到害怕。而这个假唐思先却是个狠角色,或许会害怕,但绝不会表现出来,反而会以怨恨、暴怒来掩饰自己的无措。
更何况眼前的假唐思先看起来也还很年轻,想必再狠辣,也还是嫩了些。
郑经纶指了指远处的一座亭子:“可以去那边的茶亭。”
那儿离大道不远,也没什么可以遮掩的地方,只要有人来都能及早发现而终止话题,正合适他们谈话。
唐斯羡没反对,与他过去,看着他将在那儿歇息的路人都赶走了。路人本来颇为怨念,但是看见唐斯羡的官服,也不再置喙,匆匆地离去,生怕惹了她。
“说吧,要如何,你才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唐斯羡开门见山。
郑经纶鼓掌道:“好,果然是个明白人,不像女人那般优柔寡断、拖泥带水。”
唐斯羡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他才道:“我要的很简单,你给我重新开一份茶引,上面得写最好的官茶。”
唐斯羡看出了他的目的:“你打算买最劣质的茶以次充好,自己大赚特赚,坏名声却由官茶来背?!”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明明是同一茶园制出的茶,官府却要分个三六九等,还随时提高茶价,压榨我等,好完成朝廷的茶税额。我入行十多年,你们这些当官的贪了我多少银子,却从不肯给我半分便宜,所以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那部分钱,有什么错?!”
“你娘当年怀你时,羊水供氧少了,导致你缺氧脑子有问题,是不是也要将你塞回你娘的肚子里,重新用羊水灌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