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一动,手不自觉地就想抚上他的眉。
他却是像受惊了一般退开了去,“奴失言了。”那样子好像我要打他似的。
“长欢,你——”他这一退让我一惊。想通了什么,我眸色一变。顿了顿,还是改口道:“先扶我起来”。
不对,这不是梦。
之前隐隐的不对在他这一退后再次浮上心头。梦的感觉不该这么真切,长欢也不会这般陌生。
自醒来起我的身子一直是昏昏沉沉的散架状态,我只当是落枕和昨日睡得着实不踏实所致,或者是又被磕困在醉梦里没醒过来,脑子着实是不清醒的,此时懊恼自己大意的同时更平添了一份谨慎的意味。
现下倒是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我强撑着身子坐正后一改慵懒状,正色道:“你是谁家派来的”。
既不是梦,那这个奴应该是别人送来讨好我的。这样离远些看着我才发现他长得其实比印象中的长欢要更为瘦小稚嫩些,看起来不过二八年纪。只是这些下人也太不懂事了些,怎么能未经我的允许就将人放进来呢?
我纵容长欢,却并不代表着会无条件对一个顶着长欢的脸的陌生人爱屋及乌。
那人似乎如遭电击,“小姐,我…我…”连话都说不利索就要跪下去。“小姐这是怎么了?”那人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来颤抖着问道,似乎是被吓的。
“别叫我小姐,你不是长欢。”我嘲弄地看着眼前人。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但却不想就此放软态度好叫人遂了意。眼前人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仇家的眼线,那别无二致的长相尚且有些稚嫩,配上熟悉的语气神情让我细思至恐。
这决非一朝一夕得以练就,可见有人费了心思。
那人伏在地上,肉眼可见地颤动着,却是不敢说话。如此种种让我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测。
我的长欢,绝不是这样的伏低做小之辈。
他虽是男子,信奉的却是新派平权的那一套。本也是大家子弟,却因新派触了先帝的逆鳞,而他娘是中坚力量,被皇帝革了职下了狱,他也被赐了奴籍。我娘与他娘是旧友,便把他带了回来,因我性子软弱,我娘就把他给了我。
见到被他人模仿的长欢,我有的不是惊喜和怀念,而是一时有些生气。我的目光如刀刃般在他身上凌迟着,似乎要把他灼得无所遁形。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愤怒,他抖得更厉害了,却终是决绝地抬起头来说:“奴就是长欢,是小姐给取的名字。”他咬了咬嘴唇,赌气似的偏过了头,那神情看起来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倒是没想到,左右不过一个替身,竟有这般大的气性。许是他那像极了长欢的长相给了我些许好感,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那白净清秀的脸上让我意外的有些动容。
我轻咳一声,不忍再去看他,怕再看下去我会失态。只是光着素白的脚丫,也不管地板是多么的冰凉就下了床,走过跪着的长欢时,他似乎看了我一眼,那手动了动像是想拉住我却终归是没敢。
他仍旧是那般跪着,与他错身后,我停了停,因为是背着,也没瞧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出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侍候。”
语毕也就不管他,自顾自地往梳妆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