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赶到的时候,雪球软绵绵地躺在软榻上,身子已然没了温度,慢慢的变得僵硬。
她想伸手再想摸摸它的时候,指尖刚透过毛茸茸的兔毛触及到它冰凉的皮肤,就跟被烫了似儿的缩了回来。
她昨日还拒绝了来看它,心中虽然担忧,可又暗自下定了决心再不主动来瞧它,若是往后它好了,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这山上没有多少人,这些灵物比凡尘里的诸兽不知通灵了多少倍,朝夕相处,它们对于她而言,其实与人差不多。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灵兔了。
薛月颤声道:“这是怎么了?是怎么回事……不是方才还好好的吗?”
凝樱倒是将手覆盖在了雪球身上,垂眸道:“起初的确是好好的,但今晨忽然就四肢抽搐,我用了药也用了灵力,却还是没有留住它。”
薛月闻言,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一股子窒意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顿时觉得沉闷难受的厉害。
最近她努力去回忆过往的事情,就是不愿意想起灵虎已死,还被做成了汤让自己喝了。
这些年来,虽然每个月都会有灵兽被做成饭食,供给她的灵力,但并不是山上的每一只灵兽她都会记得全。山上就算死的灵兽,那也多半是最柔弱,灵力最微薄的。灵兽之间其实也是可以相互繁衍的,但是生下来小灵兽的几率特别低。就算存活下来了,那也一般是微博弱小的,熬不过那禁食禁饮的一月,所以许多时候,薛月都是以这些刚出生的小灵兽为食。
虽然残忍,但却无可奈何。有的时候就算难受,说没心没肺点,她还能自我麻痹着喝下去,状若无事。
总好过那些日常围绕在自己身旁的灵兽被做成食物,叫她一口口喝下去。
这两只灵虎灵兔,也就是二王和雪球,瞧它们都有自己的姓名了,便知道薛月与他们是如何的亲近。他们都并非山中灵兽所生,而是靠着自身的修炼升上来的。
它们是这朝暮山上都算得上厉害的两只灵兽,就算再过个多少年,其他灵兽再变个几轮,她也觉得雪球和二王是绝对不会倒下的。
山上灵虎灵兔何其多,可它们两个就跟灵兔头和灵虎头似儿的,旁的都没它们两个厉害。
即便这次它们受了重伤,薛月也依旧心存侥幸。
这其实也是……薛月心底藏着的,敢和它们这般亲近的原因啊。
朝暮老头和凤儿自然也跟了过来,凤儿见她难受的厉害,起身飞落在她脚边,靠着她的脚坐下,整个身子都覆盖在她冰凉的脚上。
薛月感觉到脚下温热暖和,脚底又被嗝的有些疼,低头一看,却抑制不住垂泪而下。
屋子里一直被打扫的清洁干净,因而在屋内她都不穿鞋的,方才乍然听闻灵兔已去的消息,她惊慌失措的忙跑出屋子,竟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了。
子陌见她低头,朝着她低声一叫,仿若温柔的安慰。
他用脑袋蹭了蹭薛月的腿,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凉,又尽力贴近了一些。
薛月忙把眼泪擦了去,吸了两下鼻子,极力抑制不住自己。如今她在外面,可丢不起这个脸。
朝暮老头凑上前去翻弄了灵兔两下,又抬头瞧了眼眶通红的薛月一眼,啧啧道:“如今这灵兔都死绝了这么久,现在就算炖成汤,肉质也不会有多鲜美了。而且这时间一长啊,灵力也就挥散了,真真是浪费啊。”
凝樱冷笑了一声,薛月真的一瞬间怒极到想揍他。
当真是石头心肠,活在世上快活得很!
朝暮老头见她眸子里跟要喷出火似儿的,退后了几步讨打地笑道:“姑奶奶,你可别这样看着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这灵兔死都死了,若是它有效果,不是也叫别的灵兽多偷了一条命?”
薛月移开眸子不再看他,难以抑制心中一阵一阵的窒痛,虽然理是这个理,可人心肉长……呵,她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心了。
这些年来,她去吃了多少只灵兽?她又哪里是有心的?有什么区别呢?这个时候又谈什么良心不良心。
可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一只小兔子会咬着一束花,或者用力拖着一堆果子到她面前来讨她欢喜了。也再没有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会忽然蹦出来,对她撒娇卖乖了。
薛月觉得自己难受极了。
朝暮老头见她沉默了,再接再厉地讨打道:“这山上灵兔何其多,姑娘你若是喜欢,再寻一只养在身边就是了,何必因为这只如此的伤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再说了,您今日的妆容这般好看,哭花了是多不值得呀!我那凡间辛苦淘到的胭脂水粉是不错吧……”
他最后一句说的跟要讨赏似儿的,甚至若非如今时机似乎不大对,朝暮老头还想顺便介绍几个凡间最近兴盛的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