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漪青阁。
濡沫悠悠转醒时,身边坐着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濡沫慌忙坐直身子,看着男人不展的眉头,低头沉吟道:“对不起,我没能护住她。”
男人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语气柔和无比,“知道谁干的吗?”
“漪青阁的姑娘。”濡沫断言,依旧低着头没有抬起,低垂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些许恐惧来。
男人站起身踱到窗边,濡沫的视线一路跟随着他的脚步,最后停驻在窗前。抬起头,只见他目光幽冷地看着窗外。
“我嗅到了漪青阁的香粉味道。”濡沫补充道。
男人回过头,笑得温柔,“歇着吧,几日的照看,你也累了。”
“二爷。”濡沫唤住男人,“那姑娘……是谁?”
犹豫多时,她终究问了这个问题。
男人似是早料到她会有此疑问,他笑了笑,淡淡道:“不该你知道的事别多问,会引火烧身。”
闻言,濡沫又低下头去,轻声道:“爷可知道,她是百毒不侵之身?”
男人听闻,眼中流出些许惊诧,转瞬即逝。
他重新走到床边,“你体内迷药还未散尽,今夜便好好歇息。我还有事要办,明日再来看你。”
“爷不怪我吗?”见男人转身,濡沫急声问,好看的眸子里星光点点。
男人摇摇头,依旧笑得温柔。
濡沫沉默着,许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爷,万事小心。”
“嗯。”
男人应着,推门离去。
一阵风在门被合上的瞬间吹进屋来,吹起濡沫缕缕青丝,也吹落了她眼眶中那冰凉的液体。濡沫忍不住哽咽着,泪水止不住从脸庞滴落。
她,终究不是他心头的那个人。
莫漓给蕊儿后背上的伤上完药,蕊儿便发起烧来。
被荆条打过的地方虽不伤及筋骨,但因为荆棘会刺入皮肉,避免不了感染发烧。陈姑姑下手又无比狠辣,虽然没挨几鞭子,已经让瘦弱的蕊儿经受不住。
蕊儿迷迷糊糊一直烧到了四更才逐渐烧退。
莫漓在边上照看了一夜,此刻已是神思恍惚。
她移步到桌案前翻开书册,才看了几页便觉得眼皮沉重,竟趴在案上沉沉睡去。
待蕊儿醒来时,已是五更天。
烧退去后,全身如大泄般疲乏无力,背上的伤也是疼痛无比。
但睁眼发现自己竟在莫漓的床上,又看见趴在案上的莫漓,蕊儿一时感动不已。
莫漓已换下了之前的男儿装,此刻一身轻纱薄裙。
蕊儿怕她着凉,便想叫她回床上睡。上前唤了几声也不见她转醒,蕊儿只得拿了条薄被来给她盖上。
看着莫漓睡得深沉,蕊儿想了想,还是轻声退出了房间。
今日是莫漓生辰,她想着去给她下碗长寿面。
阖上房门的同时被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敛起惊慌之色,恭敬行礼:“大少爷。”
来人是莫家嫡长子莫元。
莫元长相干净,性格也同长相一样清清淡淡。但许是因为是家中长子的关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已处处透着超越年龄的内敛和沉稳。
此刻的莫元身着官服,头戴冠帽,应是正要去朝参。
见蕊儿脸色苍白,莫元关切道:“听说今日挨了罚?身体无碍吧?”
听闻莫元关心自己,蕊儿一下神清气爽起来,甚至感觉自己的背也没那么疼了。她盈盈笑道:“奴婢没事,多谢大少爷关心。”
“没事就好。”莫元喟然道,“母亲也并非有意刁难。”
“奴婢明白。”蕊儿笑得明朗。
莫元回以淡淡一笑,随即问道:“小姐在做什么?”
“瞌睡着。”蕊儿答。
莫元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进屋内。五更的天亮而不透,朦胧的光线下,伏于桌案的女子一头乌发散落在桌面,双目闭阖,睡着的模样恬静安宁。
莫元浅浅一笑,收回目光,遂问:“她可还好?”
“回来时状态不错,虽然有伤,但应是没什么大碍。”蕊儿轻巧答。
莫元点头,“无碍便好。”
他从腰间取出一物递给蕊儿。
“给主子的生辰礼?”蕊儿笑问。
莫元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淡淡答:“重阳皇上御赐之物,让带给家中女眷。”
蕊儿接过一看,是一枚香囊,用皇室特供的妆花缎制成,前后两面分别织数朵山茱萸花,小小的缎面上,几朵花形态色彩各不相同,制织极为细腻,金底彩花的图样很是精致。香囊底下串一颗上好的玛瑙珠子,坠一摞姜黄色丝质穗子。透过织锦可以闻到茱萸香气,气味并不很辛烈。此外还能嗅到淡淡的茉莉、桔子及薄荷味道,皆浓淡适宜。香味比例调配得极好,细细嗅来,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