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亦是猝不及防,她抬头满眼诧异看向慕容若云,正触及他看她的目光。眼前的男人唇角上扬,眸含笑意,已丝毫不见了昨晚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冷酷肃杀。
他这又是何用意?
莫漓眼中充满疑问。
“殿下昨晚也在漪青阁?”狄少琛大为意外。
慕容若云挑眉不语,瞥了眼堂下的金榕。
触到慕容若云的目光,金榕忙会意俯首说道:“大人,二殿下昨晚是来了漪青阁。”
狄少琛蹙眉来回看了慕容若云与金榕,侃然正色问金榕:“之前为何不提及?”
金榕有些支吾道:“这与案子也没关系,小的怎么想得到要提?”
狄少琛扬眉质问:“与莫三小姐相关的事你也想不到?”
金榕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气急:“毕竟是二殿下的事,小的也总不能随便提及!而且,大人您之前不也没问呢么!”
虽对于金榕的不报心怀芥蒂,但狄少琛心如明镜,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不能言说的缘由?
他不再追问下去,而是转回来询问慕容若云道:“殿下能证明莫三小姐不是凶手?”
“本王便是证明。”慕容若云眸光深邃,他直视狄少琛,“如此,本王是否可以带莫三小姐离开了?”
狄少琛微笑,恭敬作揖,“既然有殿下作证,自是让人相信。待主簿记过后,殿下签字画押,即可带着莫三小姐离去。”
主簿听闻忙拿着记录册来到慕容若云面前。
“等一下!”出声制止的不是别人,是莫佶。
“如此把她放走了可不能服众。”
莫漓回过头,清楚看见了他眼底的奸诈。
“说话者何人?”狄少琛蹙眉问。
主簿忙翻阅了记录,“大人,此人姓周名吉人,城东普通小民。”
“周吉人?”
狄少琛目光复杂,如若在其他案子里,他定会寻个公正明白,但此案牵扯众多,如今他也只想尽早结案。
他看了看慕容若云,又看向莫佶,“那你说该如何服众?”
莫佶拱手,“小的认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嬷嬷都请来了,不若就给大伙儿个实证。”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是要逼着莫漓去验身。以莫漓对莫佶的了解,他此番的目的定然不会简单到只为了折辱她。
若说之前同意验身之举算是将计就计,那此刻她也算大致明白了莫佶的心计。
莫漓垂眸不语,她用眼角余光瞟了瞟身边的慕容若云。目前这状况,似乎已并不需要她再多言。
“你的意思是……本王说谎?”慕容若云轻笑。
“小的不敢。”莫佶俯首垂眸,正好掩去目中诡诈,“小的只是替这一屋子的人叫冤,若是就这么无真凭实据的就放走莫三小姐,那我们这些无辜之人是不是也可以走了呢?”
听他这样一说,本是无人敢多嘴反驳的堂下突然冒出来几个声音附和道:
“说得没错!仵作也说了凶手是女人,那可以放我们这些男人走了吗?”
“她若是无罪,给嬷嬷看一下也少不了一块肉,皇上的女人还给嬷嬷看过呢!但若凶手真是她,我们这些人又算是什么名堂?”
…………
只见慕容若云的脸色渐渐黑沉下来,他冷声开口:“她整晚都与本王在一起,怎么杀人?”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此话一出,堂下不免一片哗然。
远处的濡沫紧抿着双唇低下头去。
“若刑部因此生了纰漏也自有本王担待。主簿,都记上了吗?”慕容若云道。
突然被点名,主簿快速记好了慕容若云的话,随后知趣地再次递上了记录册。
慕容若云迅速在递来的记录册上画了押,拽着莫漓转身往刑堂外走去,如昨晚拽她进漪青阁后院时一般强横,让莫漓无法反抗。
莫漓余光瞥见角落的莫佶,他正看向她与慕容若云,锐利的眸光洞若观火。他接触到莫漓的目光后,嘴角上扬竟勾起狡黠的意味深长的笑。
她这个混账二哥这次果真让她刮目相看,全然不似她平日府里看到的那样只是单纯的混账。
“二位大人,卑职还有一事禀报。”身后的仵作突然报说。
狄少琛回过神看向老仵作,“邢先生请说。”
“卑职仔细验了死者体内残留的媚药,发现其中有两味药:天雄和附子,虽均有助阳功效,但二者同为乌头,一般不同用。乌头是剧毒之物,二者配伍易引起过量,重者毒入经脉,轻者血行失畅。二者又同为泻物,用量稍不慎易另人大泻。死者被灌了如此大剂量的药物竟是刚刚好死于脱症,毒丝毫未入经脉。卑职推断,下药之人药理了得。”
一路被拽着往后头走的莫漓闻言蓦地停下脚步。她脑海中忽然掠过之前看过的一页书页上出现的一段关于乌头的话:
“兼天雄附侧之阳而首出之,命曰乌头。经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上,卫外者也。人病有四,曰痹、风、痿、厥,乌力唯宣痹、风。阳行有四,曰升、降、出、入,乌力唯从升、出。但阳喜独行,而专操杀业,在刚愎人所当禁忌。”
她蹙眉去想这话的出处,蓦地,她瞪大了眼睛。
这段话,是那日在濡沫房中莫漓翻看过的那本置于桌几上的药经中的段落!
而此段落附近,濡沫还记了另一句话:“房中之事,可以延年益寿,亦可以杀人。譬之水火,知其用者可以养生,不知其用者立死。”。
莫漓回头去看濡沫,顿觉浑身一阵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