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定二十五年,避暑山庄。
李怀柔被噩梦惊醒,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藕粉色帐幔大口喘着气,只觉梦中感受到的痛苦还没完全消散,胸口郁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操控着。
她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大雪白茫茫一片,晃得她眼疼,其余的即便使劲去想都记不得了。
丫鬟惜春掐准了点,帮李怀柔挑开帐幔,“小姐今儿醒的可真早,是夜里没歇息好吗?今早小姐想吃些什么,奴婢刚为小姐熬了粥,小姐要是不喜欢奴婢马上重新准备。”
李怀柔才从梦中惊醒,她花了很大功夫把情绪从噩梦中拉回来,她安慰自己那只不过是个梦罢了,但那梦又太过于真实,连现实中她的情绪也会跟着梦中情绪起起伏伏,奇怪的是,醒来后脑海里什么片段都不留了,只剩下那片白茫茫的雪花。
坐起身,青丝如瀑布般披满肩头,她就像是个瓷娃娃,皮肤细腻白皙,通透的没有一丝瑕疵。
惜春扶着她坐在铜镜前,动作轻柔地梳着她一头青丝,她偷偷从铜镜中看怀柔,她家小姐未施粉黛都令人觉得明艳动人,小姐生得那么美,想必行宫公子哥儿都舍不得挪开眼了。
洗漱过后,李嬷嬷敲门进来,她像是遇见了什么稀罕事,掩上门窗,神神秘秘道:“小姐,老奴听闻十六皇子也来了。”
是那位外人称他为煞神的十六皇子?
怀柔略微诧异,只这诧异转瞬即逝,很快她又恢复平静。
十六皇子戚砚是文崇帝幺儿,作为皇后娘娘第二子又是文崇帝幺儿,理应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但文崇帝却偏偏及其喜爱他的嫡子戚寅,外界传闻十六皇子患上腿疾后皇帝态度并未好转,依旧是不冷不热,大多数更是放置不理。
在皇后娘娘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疼,但有意无意间她还是会更偏袒大皇子戚寅一些,这间接导致十六皇子性格扭曲,为人睚眦必报。
今年大暑,文崇帝和几位受宠的妃子一同前来避暑山庄避暑,随行名单里文崇帝的几位受宠的皇子公主皆在里头,她是鲁国公独女,淑妃娘娘又是她姨母,有了这层关系,她轻而易举就将怀柔安排进了随行名单内。
但那位煞神起初是自个儿拒绝了随行,怎的又忽然改变了注意?怀柔对皇家密事并不感兴趣,一旁惜春却甚感兴趣:“李嬷嬷,那位十六皇子既然贵为皇子,来了就来了,怎么听嬷嬷口气如此大惊小怪,十六皇子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那位十六皇子既然贵为皇子,来了就来了,嬷嬷您怎么如此大惊小怪?”
李嬷嬷压低声音,悄声应答:“惜春你有所不知,那十六皇子戚砚一身煞气,还是个跛的,前两年皇后娘娘曾为殿下赐过婚,都被殿下拒了,这回坏了腿,哪还有姑娘家想嫁。”
怀柔对煞神不煞神不甚在意,只忽然想起临行前母亲商氏对她所言,她今年十年有五,转眼到了择婿之时,一行随行的大臣公子哥皆是些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因此母亲给予厚望,以期希望她能近俸太后身侧,得太后青睐。
若是能赐婚便是最好不过了。
但怀柔还不太想嫁。
用完早膳,太后身边的小丫鬟来唤她前去侍奉太后娘娘,
转眼到了玲珑阁,怀柔站在门前静候太后娘娘传唤,隔着窗,太后身边的大丫鬟余梅往屋外张望了一眼,随即进了屋,行至太后身旁:“太后娘娘,李家那小丫头已在外等候。”
太后颔首,也没示意余梅将怀柔带进来,而是转头面向坐在右首的皇后柳钰珍,“皇后,你方才和哀家说什么?”
柳钰珍道:“母后,十六这孩子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这半年他因腿疾性格多少有点激进,和他父皇多有嫌隙,儿臣想若他能够早点成家立业娶一房温柔可人的媳妇,或许能让他成长一些。”
太后不动声色盘算着:“十六也有二十了吧?是该成家了,这孩子因腿疾的事耽误了婚事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她笑着问:“对了,前几天小十六还说不愿来,今儿个怎肯来了?”
柳钰珍这做母亲的倒也猜不透儿子内心想法,她多有愧疚:“本宫这母亲做的尚且有些失败,也猜不透孩子心里的想法,所以儿臣才寻思着找位和她性格相投的姑娘,等他做了父亲,或许能明白我这做母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