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气不过啊,对着我肚子就给了我一拳,我摔倒了,膝盖蹭破了皮。这一下子可惹恼了家里那条大德牧,它很护主,自己挣开了绳索,像只小猎豹似的冲了出去,那熊孩子拔腿就跑,吓尿了,是真的尿了。最后实在跑不动,跳进了一条臭水沟,那条沟水很浅,刚过膝盖,但没人清理,常年恶臭,狗闻见那股味,都不愿意往下跳。总之,他那次是被收拾服了,从此以后见了我都绕道走……”
故事讲完,江漾闭了闭眼,从那段回忆中回过神。
“在我看来,人要善良,但万不能软弱。你必须要有能够反击的利爪和牙齿。”
谭屹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瞳眸仿若一片复杂的海域,海浪下涌动着的东西,让人看不清楚。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江漾抿了抿嘴唇:“说得有点多,你听听就好,不喜……也可以喷。”
“你说得有道理。”谭屹说。
其实从谭大禹那件事,他就看出来了。这个外表像团糯米糍似的男孩,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软。
更不是什么小白兔。
他有自己固守的底线,也有不显于表层的底气,有非同常人的思维和不按常理出牌的处事方式。
当然,还有他的利爪和牙齿。
只是,这样的江漾与他之前听来的那个懦弱男孩大相径庭。这又该怎么解释?
他是生来就备有两副面孔,还是这其中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这样想着,谭屹忍不住又多看了青年几眼。他之前叫助理王鹏去暗中调查江漾的资料,想必过段时间,就能有个解释了。
临近午夜,窗外狂风大作,树木的枝丫被吹得沙沙作响,一阵阵夹杂着潮湿气息的凉风从窗外蹿进来,墙角的绿植来回摇摆。
“要下雨了。”江漾站起来,走到阳台关上了窗户,“刚刚收到了预警短信,今晚有大暴雨。奶奶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打雷?”他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谭屹答,之后走到床前把两层窗帘都拉上了,拉得严严实实的。
江漾看着严丝合缝的窗帘,忽然咧嘴一笑:“诶,谭先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怕打雷呢?”
谭屹转过身走进洗手间洗手,眼睫低垂着没说话。
“哎,你要是怕可以申请和我同睡一张床。我不嫌挤,睡不着的话,我们还可以讲讲鬼故事。”
“幼稚。”男人走出洗手间,睥睨了他一眼,脸上起了一丝细细微微的波澜。
“幼稚就幼稚,我还是个宝宝。但是本宝宝可不怕打雷,如果条件允许,我甚至可以在雷雨夜蹦迪喊麦。”
江行动派说来就来,回忆着洗脑神曲,无比豪放地花式“喊麦”:“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我紫金锤。紫电,说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谭屹:“!!!”
一向没有情绪的冰山总裁,“表情管理”彻底失败,他嘴唇微张,眉心拧在一起,震惊与无语齐飞,一发不可收拾。
“你……”他咽了咽喉咙,“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
“我是个宝藏吧。什么都会。”江漾笑盈盈地走过去,抬起胳膊搭上了谭屹的肩膀,“所以,这位怕打雷的宝宝,考不考虑让漾哥保护你?”
“不考虑。”谭屹甩掉他肩头的手臂,一字一顿地说。
“诶,你这个宝宝脑子不好。”江漾重重地叹了口气,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虽然你慧眼不识珠,可谁叫我是个雷锋呢。你就踏踏实实地睡,夜再黑,雨再大,漾哥为你铸造挡风遮雨的堡垒。再不济,我还可以给你喊《惊雷》。”
“别。”谭屹闭了闭眼,似乎正努力将那股魔幻的旋律从脑海中挥出去,“《惊雷》比打雷更惊悚。”
午夜,倾盆大雨如期而至,就像有人站在天边往下泼水。窗楞被雨水打得“砰砰”直响,风声呜咽着入耳,让人鸡皮疙瘩四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睡非睡间,江漾忽然在黑暗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不是风声雨声,好像是有人在睡梦中发出的呓语。
是谭屹?
他抬手按开了床头灯,一个挺身下了床。他的床靠墙,谭屹的靠窗。中间隔了大约几米远的距离。
此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个大雷赫然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
江漾趿拉着拖鞋,走到另一张床边,他忽然发现谭屹的眉心正紧紧拧成一团,额角缀满汗珠,胸口一下下起伏,呓语从半张的口中飘出,像在睡梦中忍受着什么。
我去!
他伸出指尖碰了碰男人的额头,在心中暗道不好——没想到喊了个《惊雷》,把谭大总裁雷出噩梦来了!!他真是罪过,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