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漆黑依稀可见几颗星点,山风奔过田垄阡陌和田舍人家的屋顶,汇集到苟家院外的森森竹林。
翠绿茂密的竹林间挂着一盏六角灯笼,橘光不强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地方。灯下坐着三个少年,一人手中抱着一个酒坛子。看似瞒着自家大人偷偷出来喝酒,却又看不到半点心虚的样子。
其中坐着稍显高大的少年双足撑着起身,抬手将六角灯笼取下挑亮灯花。“宁子,毛家三兄弟一准是睡过头了,咱们别等了。”
灯笼被挂回竹枝上映出少年四四方方坚毅的脸,另一个少年将背篓中的药草倒在地上仔细分类,道:“苟哥忒没耐心,怎么说他们也是兄弟,你怎么能不仗义。等等他们怎么了,又不少几两肉。”
苟代嘁了声盘腿坐下,瞪圆了眼。“啰嗦,跟药铺的大夫似的。”
“大夫怎么了,你肚子疼还找人医呢。”少年吐舌扭着脖子继续拨弄药草。
“芝麻大点的小病都能说得比天大,王婆都没你们厉害。成天见你在药铺卖药,没见你医治好一个病人。”
“喂苟代,你这话伤人心了啊。”少年直起身,草药也懒得摆弄了。“老大你给评评理,大夫怎么了嘛,上回老大受伤了还是俞大夫给治好的呢。”
苟代少年气盛,虽然家事上能操持的有模有样,一旦和同龄的孩子在一块自然会流露本性。“俞大夫和你白家又没关系,你骄傲什么。”
“医者一家亲,凭什么不许我骄傲。”白家少年哼了两声,满是泥土的手去拉季攸宁。“老大,苟哥仗着比人家大,欺负人啦!”
季攸宁闭目,小孩子之间的争宠她就不参与了,帮了这个那个哭,两头不讨好啊。
竹林外有树枝折断的动静,三人警惕的抱起身边的酒坛子,啵的一声扒开封盖哈哈哈互相道好酒。
“你们这是弄哪出?”大毛牵着睡意朦胧的二毛和三毛进来,不解的看向正要喝酒掩饰的三人。
二毛揉揉眼指向面前堆着药草的少年,惊讶一跳指着白家少年。“白小术(zhú),半夜跑出来喝酒不怕你爹打你啊?”
白小术家是开药铺的,他爹就是药铺里的大夫。白大夫严厉,不许自家孩子喝酒的。
“毛二,信不信我拿针扎你。”白小术比划着挪到季攸宁右边坐下。
因人多了显得地方有些拥挤,苟代便挪到季攸宁左边坐下,俨然一副左膀右臂的架势。
“宁姐姐……”二毛瘪嘴眼睛闪闪看着季攸宁,“我和你坐嘛,这块地太硬了不舒服。”
苟代和白小术同时瞪向二毛,争执半晌,六人最终面对面对坐。
大毛率先问:“老大,锦衣卫为啥去搜你家?”
季攸宁道不知,她也想知道锦衣卫明明是去抓刘疯子,为何反过来要搜查她家。且崔氏的举止奇怪,好像不想让锦衣卫知道她的存在。
可榆花庄人人都知道她是女的,稍微威逼利诱就能得到的消息,崔氏凭什么如此肯定她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会很安全?
“有没有可能……”三毛看看众人的神色,“他们想找人代替刘幼凝?京官办案都讲究活见人死见尸,两年前刘幼凝的尸首不翼而飞。锦衣卫才……”
说着,三毛抹了抹脖子,神情显露出死人才会有的狰狞。
白小术道:“找老大做替身,他们还真敢。”
苟代接话:“季大人可是京官,锦衣卫要来杀宁子,难道他会不知道?你这脑瓜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呀……”
三毛朝大毛身后躲了躲,如果季大人没有机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