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经年使用的蓑衣几乎承受不住风雨的催打,系在胸前的绳索断裂,蓑衣掉落在雨泊中。
叶妈妈回头一看,赶忙去拾起来道:“刘先生请先进屋,这蓑衣我去帮您烤干,出门时就能穿。”
刘明义道了句麻烦了,施施然进屋。
十几盏烛火分布在屋内各处,青帷幔被外间吹来的风不住的往柱子上拍打,发出猎猎的低吼。黑漆雕暗花纹桌上,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门外是一片孤冷,可一进屋子,无端的让刘明义生出一股暖意。
他往烛光最亮的地方看去,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正端着,手里时不时端来热茶喝上一口。
眉目清秀,娴静典雅。
刘明义只能想到这八个字来形容,不过一会他便心生疑惑,也就问出声:“季夫人不在?”
青帷幔后走出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手中捧着红漆雕花攒盒,攒盒里是各色点心糕果。“我家夫人有事出了远门,有什么事先生与我家姐儿说也是一样的。”
夫人去了县里,应该也算出远门吧,鱼叶嘟嘴心想。
刘明义的目光又回到那个小姑娘身上,带着几分讶然和欣喜,以及几分看不透的情绪。“是宁姑娘吧,都长这么大了。”
季攸宁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刘明义。“先生前几日才在庄口碰见过我,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眼前这个人,是她季攸宁幼时的启蒙先生啊。从前她不知道刘家出事的前因,每每遇着刘明义多数仍当是自己的师长,笑闹都随他,却从没问过一句原因。
哪怕她哪次认真问一回,或许刘明义就不必在所有人面前装得这么辛苦。
“先生……”季攸宁起身,朝刘明义深深福了一礼,久久未动。
刘明义看在眼里,眼眶发涩,奈何所有的泪水都在两年前挥洒得一干二净。哽咽着前去扶起昔日与他有几日师徒缘分的宁姑娘,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长高了不少。
“先生是否觉得攸宁长高了不少?”季攸宁两眼灼灼,“以前先生装疯时总是离我远远的,没发觉学生的变化吧?”
刘明义深深点头,是真的没发觉。
“先生喝茶,暖暖身子,我们再慢慢聊。”
看刘明义喝完一杯茶,吃了半盒点心,鱼叶连忙续上茶水免得他噎着,恢复记忆的季攸宁头一次有些感慨。
从前离开导师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当真是时过境迁,换了个地方人的心境就不一样了?还是说古代民风淳朴,刘明义这样的先生比导师更有人情味儿?
季攸宁不得而知,待刘明义饱肚后才道:“母亲去县里采买,要后日才回。先生若是有事,不论好坏,学生愿意尽绵薄之力。”
她是算准了刘明义的事情多是坏事,才愿意相助。人逢大难,最缺的就是一个出手帮忙的人,一只手无异于是一个偌大的希望。
刘明义于她有师恩,她不能作壁上观。而且她隐隐觉得刘幼凝的死,和她有些牵连,虽然不懂这个想法是何时滋生的,但想到了总比没想到要好太多。
防患于未然,有时能替自己省去很多麻烦事。
鱼叶抱着攒盒盖在站在一边,好奇的打量姐儿称呼先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