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停了下来,几条长木凳被置放于棺木下面,在途中,灌木自是不能落地。
定北王的双目中,充满了血丝,双手死死的扣在扶手上,眼眶中泪珠子在打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定北王突然支撑着身体要站起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人下了一跳,急忙扶住他,闻人姑娘可是一再的叮嘱过,这条伤腿,没养足了四十天,是不能用力的,若是造成二次损伤,后面恢复就会变得很难。
定北王倒是想要挣脱,“王爷,你本来能恢复的,若是现在不管不顾,王妃便是泉下有知,也会伤心自责的,还有老太妃跟郡主,王爷,你别拿自己腿开玩笑。”
定北王这会儿倒不是没有理智,“扶我过去。”这一开口,这声音竟是沙哑得不像话。
定北王被两个人架着,走到棺木前,扶在棺木上,因为天气渐热,担心尸身腐坏,在下面放了冰块,因此,棺木摸上去是冰凉的。
“广思,广思”定北王一遍一遍的呢喃着定北王妃的闺名,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定北王沿着棺木下滑,最后竟是跪在了地上。
侍从顾忌着他的腿上,艰难的架着他,可是这个时候,却没人能说出劝慰的话。
“广思,广思”
别说是他们这些人,便是那些路人,都忍不住为这一幕落泪,须知,这进进出出的,不仅仅的普通百姓,还有一些离开京城赴任的官员,还有一些或是回皇城,或是离开皇城的官员家眷,一个人到底是故作姿态博取美名,还是真情流露,其实是容易分辨的。
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一个姑娘轻轻的撩开马车帘子,向外面的走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问道,“他是谁?”
“那是定北王,只是这死的人,莫不是定北王妃?”
“定北王?我听人说起过他,威震北疆,守卫祈朝,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原来还是个痴情人吗?”说到最后,变成了轻声的呢喃。
定北王情绪激动,一时间难以自已。
最后还是一个随行的中年妇人走上前,轻声劝慰道:“王爷,节哀,你如此伤怀,广思在泉下也心难安的。”
“岳母,广思没了,广思没了,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我当初答应过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好好保护她,可是我没做到,我没做到,我没做到”
中年妇人抬头,抑制着眼泪,这一路上哭得太多了,后来已经哭不出来了,可是这会儿,再度的难以自已,“王爷,不是你的错,真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你要保重自己才是。”
虽然这是她女婿,但是她也跟许许多多北疆的人一样,他充满了敬意,不管是作为统帅,还是作为丈夫,他都做得很好,无可指摘,他在北疆伤得那么重,后来事情没瞒住,可是,却没有引起动乱,每一个人都自发的做到最好,每一天每每一天都在为他祈福,希望他能活下来,他们所有人都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当他转危为安的消息传回北疆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
女儿隐瞒怀孕的事情,隐瞒小产的事情,那是她情缘,他们当亲人的或许责备女儿,可是也能理解她那份深情,那不仅仅是对丈夫的,也是对他们北疆统帅的敬仰,换成任何一个人其他人,或许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所以,怎么能怪王爷呢?不能的。
因为谅解,没有责骂,定北王心里却更加的难受,“广思”
“王爷,王爷你别这样,你的腿会受不住的,你先起来好不好?”侍从着急万分。
定北王的情况,他们都看到眼里,妇人闻言也是一惊,回头,“广平广安,过来,将王爷扶起来!”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们是定北王妃的兄长,作为舅兄,可就没侍从那么“小心翼翼”,颇为强硬的将定北王扶起来,然后半架半抱的,没让他脚落地,木轮椅被推过来,不容分说的将他按回那长着轮子的椅子上,“王爷,节哀,你保重自己,才不辜负小妹的一番轻易。”较年长的那个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定北王的情绪没那么容易稳定住,但是也不能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作为舅兄,亲自推着的木轮椅,再度启程,沉重而悲伤,一步一步的步入城门。
而从城门到定北郡王府这一段路,已经清场,畅通无阻,围观的百姓,虽然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在这一刻,也依旧不由得肃穆起来。
定北郡王府,老太妃带着整个定北郡王府上下的所有人等着了。
看到越来越近的棺木,也不由得疾步的上前,手扶在棺木上,“好孙媳,回来了,回家了啊”虽然竭力的压制着,声音跟手都有些轻颤。回头,手一扬,高声道:“迎王妃回府”
“迎王妃回府”
“迎王妃回府”
“迎王妃回府”
那是整个定北郡王府,对他们王妃的最高敬意。
一些提前赶来的人,都止不住的落下了眼泪,那其实并不厚重的棺木,就带着最沉重的心,一步一步的被抬入了定北郡王府的大门。
灵堂设在定北郡王府的正堂,那里,一般女子挺灵,是不会在那里的,可是老太妃给了她这个尊荣,定北王更不会有意见,相应的,整个王府的其他人,自然不会觉得不合适。
从定北王妃的棺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整个王府也都迅速的动起来,法事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这第一场,就为定北王妃引路。
老太妃将自己的老木拿了出来,要给孙媳使用,在定北王妃的母亲知道后,第一个反对,但可惜,反对无效,现在的老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的都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