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越肿着眼,吸着鼻子,连续一口闷了两杯茶,于水长长叹了一口气。芷越却再次与自己较上了劲,“我知道,您觉得我就是个废物,竖子不可教。”
于水没有说话,芷越便继续说道:“是,我可能就是癞蛤蟆,想着能一步登天,位列仙班,可我连蝼蚁都不是,就是个屁民。”芷越再次泪水涟涟,她一杯一杯喝着于水的茶,最后竟像醉酒一样开始大吐苦水,“哈哈,水伯,您说我爹娘还真是一对凡人,人家随口说了一句,他们就当金科玉律。哈哈哈哈,还有我的师父们,真是我的好师父”芷越一边说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喝茶,最后芷越哭着哭着就笑了,“我也是傻,我还真认为他们是对我好呢,我还真以为我能当神仙呢,我我”这么说着,芷越又哭了,哭得无比伤心。
于水全城一言不发,他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小姑娘,在他百万年的人生中,这样的孩子他见多了。第一次见这样的孩子,于水干脆利落地一掌拍死了事。如今他早已不那样极端,现在的于水就像站在岸上看着水中的鲨鱼拼杀,只要鲨鱼的锋利牙齿不对准锁妖塔,于水绝不会理会。
要问于水知不知道芷越为了破颈吸干了一只妖精于水当然知道,即使他当时在锁妖塔中与万妖剑对峙,他仍然可以清晰看清锁妖塔外石林中的所有情况。
蜀山将锁妖塔视为禁地,可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走进来,除了掌门束严,所有人都以为这里的禁制被撤去了,但是真相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于水以垂垂老矣示人,并非故作神秘,于水为了最大可能降低自身的消耗,毕竟老人的身体运行缓慢,让他有更多的力气去维持锁妖塔禁地。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与于水休戚相关,如有有心人就会发现,不管锁妖塔闹出多大的动静,石林皆完好无损。可以说只要于水在,石林就在,石林在,于水就在。所以在石林中的一切,于水都一清二楚。
于水又喝了一口茶,终于缓缓开口:“走了弯路不可怕,再走回来就是。”
芷越正用袖子蹭着鼻涕,听于水的一言,突然就停止了哭泣。芷越张开双手擦去泪水,使劲咽了一口,心神稍定便站了起来。她对着于水一施礼,“多有打扰,告辞。”
于水本想再给芷越倒杯茶,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等芷越走到门口,于水不得不多说一句,“你们蜀山如何,我并不想管,若是累及锁妖塔,我必出手。”
芷越微微回头,“您放心,我只想位列仙班。再说,守护锁妖塔也是我的职责。”
于水嘴角上扬,又喝了一口茶,等芷越完全离开锁妖塔禁地,于水则再次烹茶。
“水伯。”
于水轻轻将一杯茶放在自己对面的桌子上,秦白跪坐与此,他恭恭敬敬接过杯茶,细嗅茶香,又轻轻品了一口,秦白笑言:“水伯烹的茶,真是好久没有喝到了。”
于水毫不遮掩,“你是为了红红而来吧”
“正是。”
于水与秦白相识上万年,他的事情于水一清二楚。“红红就算还阳,也是妖精,与你殊途。”
“殊途也能同归。”
于水喝了一口茶,“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红红的意思。”
秦白瞬间明白了于水的意思:于水的确有本事帮红红还阳,但是这件事必须是红红自己的意愿。
“红红并不知道我将她的身体收了起来,所以”
“你既然知道她要走极端,为何不当时拦着她,倒要现在做这些”
秦白低下头,“我若是当时拦着她,恐怕她要将肉身毁去,再难回头了。”
于水对秦白生出恨铁不成钢之感,“当年你将她带来,自己却离开,这是你最大的错误后来她步入歧途你却不加以阻止,让她成了妖,你就应该知道你们人妖殊途,再难同行了再后来,你就应该放她去秘境,或者她自己想成鬼,你不该回来纠缠”于水的语气已经十分重了,眼前这位早已成仙的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四神者分道扬镳的导火索,更是八苍的开山大弟子,是蜀山的老祖,是仙界的掌舵人。
“我何尝不知人妖殊途,我又何尝不知红红一入冥界,我们便算是阴阳相隔。可是我们仙界毕竟不像人界,他们看不见,感知不到也就算了,我们明明可以看见,听见,感知到,可她就在那,我却觉得我们隔着千山万水。可是水伯,我怎么能甘心呢,我明明知道她不管是修炼成妖还是自杀成鬼,都是为了等我回头,我怎么能撇下她不管呢”
于水用手使劲拍在桌子上,“孽缘”
秦白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于水。
许久,于水终于尝尝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去告诉红红,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要明白,鬼魂还阳是逆天而为,你们并会遭天地反噬,万分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