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双手掩面,痛哭道:“不由得我不信啊,随行而来的还有谷王朱橞,跟李景隆所说一般无二,我转念一想那叛贼在战场上虽多次失利,但陛下仍不愿处罚他,此次守城说不定是要他将功补过也未可知,就,就…”。
眼见那年长的汉子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另一人解释道:“自此大哥一直认为金川门有失责任全在他身上,总归还是他把钥匙亲手交给叛贼,每日痛苦地折磨自己,唉”。
李讳诧异地问道:“李景隆不过是带了几个随从而已,若是发现他要开城门投降,你们守城数千士兵完全可以阻止他啊!”。
说到这里,那名最小的士兵眼中闪过惊惧之色,似乎对当日场景有些后怕,“不,大哥原来也是这么想,谁知钥匙交出后,从四周街道里如鬼魅般涌出数千人,里面夹杂的家丁稀松平常,根本不是守城士兵的对手,可怕的是,有数十名黑衣人武艺高强,普通士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我们六兄弟才能勉强接上数十招,后来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哦,如此可怕的敌手,这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李讳和刘荣都是十分好奇。
那人摇头叹道:“原本是一无所知,二哥和五哥眼见就要全军覆没,拼死保住我们兄弟四人杀出重围,逃出后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报仇,于是四处查探这些黑衣人的蛛丝马迹”。
“可有结果?”,李讳着急问道。
“他们隐藏的极深几乎从不行动,并且只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动手,根本查不出老巢在哪,直到抓捕兵部尚书铁铉那晚,四十八名黑衣人齐齐围住铁府。”
另一个汉子叹道:“铁将军真乃盖世英雄,武功即便不是天下第一,怕也相距不远”。
“不错”,那人接着道:“四十八名黑衣人齐齐动手堪堪与铁将军打成平手,铁将军边打边大笑,怒骂燕王乱臣贼子,竟击杀了足足三十七人”。
李讳惊叹道:“然后呢?”,冥冥中觉得所有事情间似乎有联系,却又抓不住要点。
“李景隆真是卑鄙小人,铁将军不出意外能将黑衣人全部击杀,不料中途他突然出手偷袭,一掌打在将军后背上,铁将军与黑衣人大战久矣,气力不足,身上又挂伤,才被贼人一击丧失抵抗能力,第二天被皇宫里的士兵抓走”,最小的汉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错了,即使铁将军毫发无伤,与李景隆比试胜负也未可知”,一直不说话的年长汉子突然开口道:“将军浑身是血却没有致命伤,那一下偷袭并非是他没有防备,而是根本躲不过的必杀绝技”。
最小的汉子正欲出口反驳,另一人开口道:“大哥武功比你高太多,眼界自是你不能比的”。
那最小的汉子嘴巴一张,回忆当日所见的场景又沉默下来,显然开始认同他大哥的观点,但内心不愿接受铁将军有敌手的事实。
几人默默的添着柴火不再说下去,只有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李讳花了很久才消化掉这些信息,半晌道:“不知诸位壮士是否愿意归于李讳麾下,我可以帮助你们达到某些目的”。
“哈哈,公子虽有些聪明才智,但也不至于我们兄弟几人为你卖命,我等此生愿望便是诛杀叛逆李景隆,迎回建文陛下,不过这个梦从开始做时,就已经碎了”,那最小的汉子自嘲道,语气中说不出的心酸和无奈。
实际上三个月来,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除掉李景隆,但皇亲国戚出入都有禁军保护,即便只剩李景隆一人,亦可轻松击败四人联手,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越接近真相越绝望。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比如,我们可以帮你”,李讳指了指刘荣,又自信满满地指向自己。
“李景隆贵为太子太师,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这个老虎屁股我可不敢摸”,刘荣嬉笑道,跟着李讳一段时间,逐渐学会用玩笑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那年长的汉子叹道:“不是我们不信公子,这艘复仇之船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究竟能驶向何处谁都不知道,为了它死的人够多了,不忍心再搭上你二人性命”。
李讳也不生气,轻笑道:“诸位仔细考虑,李某告辞”。
走了几十步远,刘荣低声问道:“先生主动帮忙,他们怎么还不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