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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点刺眼。
一束阳光直直照在面上,南衣不满地用胳膊遮了眼睛,翻个身准备接着睡。哪知一翻身压了块尖石头,正巧戳在麻筋上……
!!!
立时清醒!
猛地坐起了身。
此时天已大亮,周遭景致看得清清楚楚,不远处的一地尸体看着相当可怖。
——不对!这里离官道挺近,又躺着这么些尸体,要是被赶路的人撞见了怎么说得清?要是被拉回衙门审一审,那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放出来了!
得马上离开!
但带着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怎么赶路?
……
……
——一万两银子不够!
伤腿挪了一步。
——看着挺瘦,怎么这么重!
又是一步。
眼下也没什么地方能去,南衣便认命地半拖半背着人往回家的方向走,还很顺手地拿了他的剑装在剑鞘里当拐杖。
官道是不敢走的,只能挑林中小路,好在南衣对这块从小就熟,不然就这林子中横七竖八的干树枯枝,铁定迷路。
等南衣好不容易背着那人远离开了血腥现场,天也大亮了。
大冬天的,腿上胳膊上都有伤,还得背个人,南衣却早就出了一身汗,脑门都在冒烟,和内功修练似的。
不行了不行了!
哐当倒在地上,背上的人也一并摔倒在地。
南衣呼呼喘着气——走不动了!老娘不干了!!
好一阵,顺了气,就着半躺在地上的姿势,南衣从怀里掏出包干粮饼的布包,随意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在嘴里狠狠嚼着。
如果有镜子,自己此时的表情定是狰狞十分。
又累又饿,丢马受伤又中毒,还得拖个累赘到处跑,这是什么天道!今年又不是本命年!
靠!奸商!这饼怎么这么硬,嚼得腮帮子都疼!
狠狠又是一口。
“水。”
南衣咀嚼的动作一顿——好像听到什么了?
“水。”
确实有人说话!
直接翻过身,就着半躺在地上的姿势,支着上半身,看向了先前被自己丢在身后的“大累赘”。
视线相对……这人竟然醒了!
那人侧躺在地上,只睁了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南衣,再次重复道, “水。”神色莫名有几分威压。
哦,水!
在反应过来之前,南衣已经乖乖地掏出水袋,打开盖子,递了过去。
……
呃……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回过神,“不爽”的南衣一骨碌坐起了身,双手盘在胸前看着那个正吃力地扶着水袋小口喝着的“大累赘”。
“你醒了。”
那人连喝了好几口水方才停了下来,“嗯。”
南衣上下打量此人,虽然他脸上还有不少血污,看不出表情,但眼睛很清明,看着像没大碍了。
喝了水,嗓子清爽了不少,那人将水袋拧好放在身侧,复又看向南衣,“劳驾,可有吃的?”
长句说出来,尚能听出有些气力不足。毕竟昨天夜里失血较多,外加力竭,这会儿能醒来全是因了习武之人底子好。
吃的?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南衣眉头一皱。
“你的命我救了,血止了,伤口也包了,这会儿你人也醒了。能说哪个是解药了吧?”
反正人都醒了,索性直截了当道地谈谈。果断从怀里掏出那四种药,南衣就等着他确认了。
那人没有回话,在南衣地注视中一点一点撑起身子,吃力地坐了起来。
“哪个?”南衣忍不住催了下。
结果好半响,那人依旧坐着不动,视线却淡淡地看着南衣手边半包着干粮饼的布包。
南衣:……
……
片刻之后,那人靠着一棵树,细嚼慢咽地吃着干粮,手中拿着水袋,时不时喝上一口方便下咽。
南衣盘坐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斜眼看他,心中暗暗有气。
我这是人善被人欺?
平常在家里,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怎么到这人面前就怂了?
一定是因为还没拿到解药,怕这人不认账坑了自己,才这么……识时务地不和他计较。
继续看着那人,南衣满是不爽。
明明衣服又破又脏,各种绷带,还满脸满头都有血污,可这人吃饭的摸样倒很……雅致?
对,就这么个词。
这人每一口都嚼得很仔细,喝水得动作也相当文雅,一抬手、一仰脖都恰到好处。
此外,相当的食不言,哪怕一直被南衣盯着,也一言不发地认真吃完了一整个饼,喝了大半水袋中的水。
“喂!现在能说了吧?”南衣没好气道。
“多谢。”算是缓过来了,他能感觉到伤处都已包扎妥当,伤药的药效也很不错。
这么半天,这人终于说了个谢字。
南衣撇撇嘴,“解药拿来就行。还有一万两。”她可不能亏了。
男子安静了一会儿,忽而起了别的话头,“东边有水声。”他看向南衣,“应是河流。”
南衣一脸莫名:啥?
“在下想去洁面。”说着,他捡起一旁的剑,支撑着慢慢站起了身,身形虽还有些不稳,但已经不妨碍走路了。
眼见他一路往东走,南衣赶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后头。
“你这人……”
瞥见他微微发颤的肩头,还有因为勉力支撑而发白的指节,南衣不由得按下了声音。
——哼!洁面就洁面!